公子也好奇地問他是不是又泡到了哪個辣妹。
畢浪笑而不答,就連最死黨的蕭南他也不肯透出半點口風。
手機話費也消耗得很快。
和Kelly談到一半,便已經沒有話費了。
短信發不出去,畢浪隻好穿上拖鞋,跑到學校裡唯一的便利店買充值卡。
便利店離宿舍樓有好一段距離,畢浪去到的時候便利店快要打烊了。
已經快到熄燈時間了。
夜那麼深。
濃烈的色調像在水裡化開的筆墨,越淡越入骨。
薄薄的、凄清的月光在逼仄的黑夜裡勉強找到空間生存下來。
腐冷的氣息,從黑色的土壤中慢慢地滲透出來了,逐漸化成幽冥的風。
畢浪回來的路上,幾乎沒有一個人。
他推斷宿舍樓的鐵門快要關上了,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眼看就要趕到鐵門時,忽然一個聲音在身後幽幽地叫了他一聲。
他回頭,又看見那個低頭長發遮臉的女生像一抹影子出現在黑暗中。
畢浪覺得她垂着長發的詭異模樣很讓人不寒而栗,不過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問她怎麼了。
女生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
“啊?”畢浪皺起了眉頭,這個女生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森古怪氣息仿佛脫離了現實世界,他從中感覺到的某種超自然的成分,并不具有溫潤的人間氣息。
站在這個女生的面前,他所有的神經都會無甚緣由地繃緊,脈搏也突突地跳動起來。
“你說什麼呀?宿舍樓不就在那裡嗎?”他指着那幢依舊在夜色中燈光璀璨的樓,“這也會迷路啊?”
女生的聲音像是從黑暗中幽幽地釋放出來,毫無質量一般:“我可以跟在你的後面嗎?”
“可以是可以……”畢浪心裡很納悶,這樣走出好幾步,他回頭發現那女生果然跟在了身後,宛如鬼片裡那些喜歡悄悄跟在别人身後的女鬼。
陰森恐怖的感覺在這黑夜裡變得凝重。
冷清的道路突然漫長得走不到盡頭。
畢浪為了緩解心中的不安情緒,起了個話題:“同學,你住幾樓呀?”
“我以前住四樓。
”
“嘿,真巧,我現在就住在四樓。
對了,那你現在住幾樓?”
女生卻沉默不答。
再接着說些什麼吧,要不然這窒息的緘默會讓他覺得害怕。
畢浪想了想,忽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問題,以緻他脫口而出時便十分後悔。
他這樣問:“你以前住四樓,知不知道那層樓鬧鬼呢?”
身後的女生似乎發出了含混不清的陰笑,畢浪不安地回過頭去,那女生又好像沒在笑,隻見那兩片蒼白而泛點青色的嘴唇僵硬地一張一合說道:“是嗎?我知道。
”
“真的?”畢浪有點吃驚,追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竟輕輕地吟起了一首詩:
從前有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女孩像童話中的公主,那麼美麗;男孩像童話中的王子,那麼英俊。
美麗的女孩有很多人喜歡。
英俊的男孩也有很多人喜歡。
可是,男孩隻喜歡女孩。
偏偏,女孩不喜歡男孩。
後來,男孩把女孩殺了。
剝了她的臉皮。
做成人皮燈。
她便永遠離不開他,永遠對他燦爛地笑。
有一天,男孩把人皮燈弄丢了……
她哀怨地似訴似唱,聲音低沉而憂傷,飛揚起神經始端的敏感和骨子裡的郁悒。
黑夜愛憐地撫摸着這些夢呓般的聲音,黑夜收容了它們。
畢浪覺得這個女生就像在說自己的故事一般,那麼悲凄,他感到震撼,更多的是恐懼。
他再也不敢回過頭,加快了腳步,隻想着趕緊走回宿舍。
剛走過鐵門,身後伸來一隻手拉住了他。
他渾身打了個寒噤,臉色發白,站着一動也不敢動。
誰的呼吸從身後悄然逼近?
“怎麼啦?你的樣子好像見到鬼一樣?”
蕭南走到了他的面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放了下來。
畢浪大松一口氣,捶着蕭南的胸口責備道:“臭小子,差點被你吓死了!”
“怎麼了?”蕭南也察覺到氣氛不對頭,“你臉色好難看哪!”
“先别說這個。
”畢浪回頭朝四周望了一下,看着蕭南問,“你、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生跟在我的後面?”
蕭南的回答是:“沒有呀。
我隻看見你一個人。
”
那個鬼魅般的女生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也許,她就是鬼魅。
宿舍樓停電的日子不多。
這天晚上剛好遇上全校大停電,連最後一節的晚自修也無法進行。
同學們回到宿舍,在黑暗中傻傻地忙乎着。
走廊裡來回走動的人影像幽浮的鬼魅一般,虛幻而不真實。
畢浪按亮了那盞燈。
這盞燈在這種停電的夜晚發揮了很大的用處。
燈光雖然昏黃,但僅僅一點點就沉澱出一個光明的世界。
打着手電筒看漫畫的湘公子想到了什麼,興奮地叫了起來。
“嘿,反正沒事,我們玩撲克牌吧?”
也好。
除了那個神經兮兮的張天遊,寝室裡的三個人都湊在了一起,連蕭南也被畢浪叫了過來。
在寝室裡玩撲克牌是犯校規的,大家幹脆把門關上了。
暗淡的燈光微弱地照亮着整個寝室,陽台外依舊不斷有深沉的黑夜試圖侵占進來。
光與影的交界處,暗流湧動着平靜的猙獰。
一雙蒼白纖弱的腳在溢光的邊緣處悄悄地出現。
不過沉浸在遊戲中的四個人并沒有注意到。
那雙莫名多出來的腳就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似的,走起路來一點聲息也沒有。
它是怎麼出現的,以及從哪裡冒出來的,是個像霧一般的謎。
這個謎随着燈光同時出現,也許,謎底就在燈光裡。
燈突然滅了。
寝室頓時陷入徹底的黑暗中,瞳孔看不見任何的微光,細碎的聲響被驚醒了,拼命地想從陰冷的角落裡,從每一條罅隙裡逃竄出來。
畢浪安慰毛躁的湘公子。
“别急,别急。
待會兒就亮了,這盞燈就是有毛病。
”
他預想着台燈隻是出現了片刻的毛病。
有誰走過了他的身邊,他拍了拍那人。
那人的身體軟綿綿的,畢浪感覺就像觸到了隻是套着一團空氣的衣服。
“哎,張天遊,幫我把桌面上的手機拿過來好嗎?”
那人很快把手機遞了過來。
畢浪摸索着,觸碰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那隻手倏地縮了回去。
畢浪心想着張天遊的手冰得像死屍啊。
他剛想趁點空兒給Kelly發短信,不料馬上就來電了,寝室一下子明亮無比。
湘公子揶揄着:“浪哥的人皮燈可以休息啦!”突然湘公子盯着書桌目瞪口呆,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怪物。
“浪哥,别……别開玩笑了。
”湘公子一臉驚恐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