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浪有點失望,Kelly說邀請他去逛萬利廣場,他還以為隻有他們兩個人。
可是Kelly連唐婉和蕭南也帶來了。
幹脆,畢浪把湘公子也帶上了。
他害怕神經兮兮的湘公子待在寝室會出事。
一行人坐了公車,花了幾十分鐘便到了萬利廣場。
站在廣場門口,畢浪下意識地擡頭望了一眼“萬利廣場”的招牌。
在夜晚昏暗的光線中被扭曲成“屍”的廣字,在大白天又恢複了蒼勁有力的筆勢。
單從書法的角度看,字是寫得不錯,就是廣字頭上的一點勾得太過分,畫虎不成反類犬,難怪人們會把它看成屍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畢浪走進廣場裡,隐隐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氛。
即使是大白天,廣場裡的光線也十分委靡,巨大而濃烈的毀滅氣息盤踞在每個陰暗的角落裡。
風好像是空心的,吹在身上沒有質量,讓人聯想到灰飛煙滅的鬼魂。
迎面走來一個牽着貴婦狗的中年婦女。
那隻狗突然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拼命地向湘公子身後狂吠,好像發現了什麼陰邪的東西。
動物的嗅覺比人類的要靈敏,通常會察覺到人類無法知曉的詭異氣息。
畢浪立刻莫名地緊張起來,而Kelly她們顯然沒把小狗異常的行為放在心上。
唐婉走過去想摸摸那隻狗,但小狗朝她張牙舞爪地吠一聲,她便被吓得花容失色地躲在了畢浪的身後。
好兇的小狗哦。
然而,湘公子卻對小狗的狂吠無動于衷。
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一般會趕緊躲開吧,但湘公子卻面對着那隻小狗一動不動。
畢浪看到湘公子正惡狠狠地瞪着那隻狗,陰暗的臉頰上浮動着怪異的表情,那種邪氣橫生的眼神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為人和善的湘公子平時連校園裡的流浪貓都關愛有加,不可能會對一隻小狗施以這麼吓人的眼神。
畢浪突然感到背後一陣陰冷,有個想法掠過他的腦海。
這個想法實在太恐怖了,以緻他的身子發生一陣又一陣的寒戰。
他竟然覺得這時的湘公子就像另一個人,或者,有另一個人正占據着湘公子的身體!
在相互的對視中,小狗很快敗下陣來。
連它也害怕了湘公子陰寒的目光,瑟縮在主人的腳下低聲地幹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屈服和哀求之情。
主人抱起受驚的它走開了。
湘公子轉過頭,他陰沉着臉,竟然浮起一抹詭笑,似乎在嘲笑對手的不自量力。
畢浪在和他陰鸷的目光相遇之前趕緊回過了頭。
一行人上了二樓。
Kelly帶大家去她媽媽的小店坐了一會兒。
母女倆感情似乎很好。
她媽媽疼愛地幫Kelly整理了一下頭發,忽然說道:“對了,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了Sunny的姐姐,還和她談了一會兒。
唉,自從Sunny死後,她的心情好像一直都沒平複。
”
“媽媽……”Kelly叫了一聲,想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也難怪,父母雙亡的她們兩個人從小相依為命,感情一定很好……”她媽媽說到這裡才察覺到Kelly不滿的目光,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沒有說下去。
但這番不完整的話已經足以在畢浪的心裡掀起波濤。
Sunny已經去世了的……
他一直無法替代的那個男生以這麼永恒的方式占據了Kelly的心。
她的城,不可能再容得下另一個居民。
畢浪歎了口氣。
擡起頭的瞬間,他和Kelly的目光短暫地相遇了。
他的目光很悲傷,正如某位作家的書名,悲傷逆流成河了。
從Kelly媽媽的小店出來,大家又繼續走上上一層。
商場很大,商品琳琅滿目。
衆人興緻勃勃地浏覽着中學生難以負擔的奢侈品,光看不買,在銷售員輕蔑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享受着這種把自己的快樂建設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行為。
唯有湘公子沉默地跟在他們後面,一言不發,仿若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本來,畢浪也想和湘公子說說話,不至于讓他落入無人理睬的孤獨境況。
可是畢浪一看到湘公子那陰森森的表情,便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湘公子全身都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啊,一道迥然不同的界限在他身體周圍劃定陰濕的疆域。
冰冷的海水,溫暖的火焰,在彼岸各自洶湧。
後來大家停在一家精品店前觀看櫥窗裡各種各樣的可愛精品時,湘公子拍了拍畢浪的肩膀,指了指廁所的位置:“我去一下廁所。
”
然後,他向廁所走過去。
通往廁所的走道冷冷清清,稀薄的光線下顯得荒蕪且空曠。
畢浪擡眼望了一下那邊,隻是一個微小的下意識動作,可以說任何意義也沒有。
他看到湘公子正在走道裡,背影與陰冷的逆光融合在一起。
随後幾秒,他便意識到那并不是湘公子的背影。
而是有個人跟在湘公子的後面。
當湘公子拐進廁所時,那人也緊跟着拐了進去。
瞬間顯露的側面,讓畢浪的血一下子凝住了。
那明明是個女人呀!穿着紙質般的白衣,頭發很長,腰彎得很低,走路輕飄飄的。
青氣中令人不寒而栗的白影啊。
僅僅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畢浪的目光清晰地聚焦在那女人的臉上,她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最突出的是她嘴裡的舌頭伸出好長,軟綿綿地貼着下巴!
畢浪看得頭皮都發麻了。
這一瞬間的影像讓他無法去判斷是幻覺還是現實。
那明明是個女鬼嘛!
不過,當湘公子再從廁所裡出來時,他卻沒再看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