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是幻覺吧?
這時從陽台上吹進寝室裡的一陣陰風使他更加毛骨悚然。
他久久不能平靜,冰冷的恐懼在身體裡不斷循環,寒意越聚越濃,瘋狂地膨脹,幾近要在體内爆炸。
他把臉部朝向牆上的日光燈管,那種無溫度的光線絲毫不能溫暖他。
而且,它也滅了!
寝室裡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諷刺的是,那邊的教學樓卻揮霍着無盡的光明。
萬籁俱寂。
什麼聲音在走廊上響了起來,若有若無。
他豎起耳朵,生怕會聽到幽幽的腳步聲,或者誰在敲這個房間的門。
但是,他聽到更清晰的聲音是在這個房間裡響起來的。
是上方,是左,是右,還是身後?
總之,每個方向都包圍過來似的,層層裹在他的身上。
畢浪從床上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他感覺有一滴清涼的水珠落在了他的鼻子上,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細小跳躍的節奏,就像寝室裡正在下一場雨,或者是天花闆漏水了。
畢浪慌張地抹去臉上冰涼的滴水,他喘着大氣。
這個時候,桌面上的人皮燈卻突然亮了。
昏黃的燈光陰鸷地跳動在寝室深淵般的黑暗中,狹窄的光芒,帶有陰風般的氣質,吹打在臉上的寒意深入骨髓。
它來了!
就在這房間裡!
一股凄怆的哭聲突然在寝室裡幽幽地響了起來,冤氣像雲彩一般從陰森的裂縫中滲透聚集在空氣中。
那哭聲聽着實在恐怖,波紋狀地在房間裡慢慢漾開。
可以聽得出那是女鬼的哀泣,它就在這兒,也許正披頭散發兩眼突出,滿臉是血地站在他的身後!
他甚至覺得有隻手正從身後慢慢地伸向自己,他向前彈跳出好幾丈遠。
身後沒有什麼東西!
他聽清楚了那哭聲的來處正是他的衣櫃裡。
他湊近了一些,确定那哭聲就在裡面,與此同時,還混雜着生硬的摩擦聲,似乎有人在用指甲拼命地刮着櫃子,就像死人刮着棺材的聲音。
畢浪幾近崩潰了。
他覺得身上的冷汗都流幹了,他的皮膚現在既冰涼又幹燥,毛孔得不到水分,吸收的隻有陰寒的空氣。
他記得,櫃子裡放了一件顧心萱的校服。
那算是她的壽衣啊!
櫃子的抓刮聲依然在繼續。
突然,櫃子門吱呀一聲裂開了一條縫。
畢浪吓得兩腿發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該死,要不是他的腳受傷了,他拼了老命也要逃出這間寝室,逃出這棟鬧鬼的宿舍樓!
他睜開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條陰森的縫。
他料想自己很快就會看到一個凄怨的女鬼穿着校服從裡面爬出來,就像貞子爬出電視機那般,長發間眼白突出的眼睛瞪着你!多年前,他還曾經嘲笑一起看《午夜兇鈴》被吓得臉色發青的夥伴。
此時此刻,他原來才是那個最可笑的人!
世上真的有鬼啊!
那哭聲終于霍地飛了出來。
畢浪尖叫一聲,閉起眼睛橫手一擋。
“拜托!别……别殺我!”
哭聲卻戛然而止了,寝室恢複了死靜。
但這不表明它已經離開。
畢浪慢慢地睜開眼睛,逐漸清晰的視線裡有個黑影在人皮燈的光芒中晃動,但那個黑影很瘦削和細小,不是人類的體形,更像是動物。
是鳥吧。
畢浪徹底地睜眼看過去,隻見一隻烏鴉停在他的書桌上,發出類似女鬼哭聲的号叫。
它和他注視幾秒,帶着一絲惡作劇的側臉,從窗口飛了出去。
呼——是個誤會!
畢浪想起這幾天确實經常看見有隻烏鴉在陽台上逗留,他還猜測它是在找築巢的地方。
沒想到它倒想把窩安在他的櫃子裡了。
畢浪為自己剛才的驚慌失措自嘲了起來。
這個時候,寝室的燈又亮了起來。
那邊的教學樓也響起了下晚自修的鈴聲。
畢浪很快便聽到有人在敲他寝室的門。
這種時候,應該不會是人皮燈女鬼造訪吧?畢浪小心翼翼地拖着石膏腿走過去開門。
是Kelly站在門口。
不過,她的臉色像看到了恐怖的鬼魂一般有點發青,她指着他的臉叫道:“你的臉怎麼了?”
“哦,剛才天花闆漏……”畢浪沒能說出最後的水字,他下意識抹了一把臉,卻發現手裡黏濕的全是血,他頓時呆住了。
難道剛才天花闆滴下來的全是血?
湘公子确實說過天花闆的女鬼……
在Kelly的面前,畢浪盡量壓抑着心中的驚慌。
他借口去廁所洗了把臉,然後跑了回來,問Kelly找他有什麼事。
她邀請他等他腳傷好了,找個禮拜天一起去逛萬利廣場。
算是感激他為了救她而受傷吧。
畢浪注視着天花闆。
天花闆的黴斑越來越清晰,微微有凸出感,仿佛有個人要從上面浮現出來似的。
灰暗的色澤,潮濕的水迹滲進了石灰層中,積雨雲般厚重地懸浮在上方,不斷使人感到強烈的帶有悲哀氣息的低氣壓。
它沒有滴下血來。
但湘公子還是依舊夢到那個女鬼。
他從上鋪爬下來的時候,畢浪看到他脖子上的掐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連指骨間的紋路也清晰可見。
畢浪心中不祥的預感也愈來愈強烈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從湘公子那裡收到的靈異彩信。
有個女鬼盤在湘公子身上的。
畢浪依稀記得,那個女鬼的手好像正是在掐着湘公子的脖子!就在湘公子脖子上掐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