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不過蕭南正在努力解答一道數學題,圓珠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計算着方程式。
畢浪在旁邊坐了下來。
圓珠筆與草稿紙摩擦的聲音,沙沙沙,像一種神秘的計時,在安靜的教室裡響起來,在孤單的心髒裡響起來。
畢浪看着時間想,Kelly現在一定已經在山頂公園等候着他了。
她在陰冷的月光下孤獨地等着一個可能不會出現的人。
她可能會一直等下去。
想象着Kelly焦急不安的心情,畢浪也漸漸着急起來。
不能接受别人的愛,就狠下心拒絕吧,讓她斷了念頭也好。
她也許會把他當成那種把追求女孩當成樂趣,一旦追到手就抛棄的混賬東西,她也許會把他當成更惡劣的家夥,更惡劣的……
隻要人皮燈女鬼不加害于她,她還能活着,他就心滿意足了。
畢浪下定了決心,從蕭南旁邊的座位站了起來,走出教室,在茫茫的夜色中向山頂公園趕過去。
一路上冷冷清清,純潔的月光中綴上了淩亂的樹影,張牙舞爪,凝固的黑暗使人心中的壓迫感被困在一個逼仄的空間内。
白天的喧嚣已經絕迹,夜晚清泠的風從身邊卷向隐秘的角落。
山頂公園裡不時看見相互依偎的身影,畢浪尋找着那個孤單的人。
林羽生覺得頭骨要爆裂一般,很痛。
他抓住頭發,狠狠地把頭撞向書桌,企圖用這種方法減輕頭疼的感覺。
可他的腦袋還是充斥着嘭嘭嘭的聲音,太陽穴暴出的青筋像燒紅的鐵鍊,烙得他哀号起來。
寝室裡的人被他這種接近瘋狂的行為吓得躲去了其他寝室或者到廁所裡洗衣服消磨時間。
空蕩蕩的房間,有種聲音極度地被放大,天花闆傳來嘭嘭嘭的吵鬧聲,這折磨得他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掃空。
“畢浪!别吵了!”
林羽生雙眼通紅,抓狂地沖向上一層,他一腳踹開四零四的房門。
裡面沒有一個人。
房間裡開着燈,但張天遊和畢浪都不在。
而那種嘭嘭嘭的地闆轟動聲,此刻全然消失了。
林羽生疑惑地站在寝室中央,是張天遊和畢浪的惡作劇吧?他們故意鬧得很厲害,然後又很快地跑掉。
一定是這樣子!那兩個殺千刀的!
林羽生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
這時候,從天花闆又傳來了嘭嘭嘭的吵鬧聲。
他們在上一層,故意把他當猴子耍!林羽生氣得要命,怒火膨脹的身體即使微風吹來也會爆炸,他撕扯着自己的頭發,大力地往地闆跺腳。
他要把他們宰掉!
林羽生剛想沖出寝室,燈卻滅了,寝室裡一片黑暗。
房門也突然砰地關上。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隔壁寝室的說話聲和走動聲仿佛被放逐到另一座島嶼,與他相隔很遠。
林羽生走過去大力地拉門把,可是房門紋絲未動,就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門的那一邊抵消了他的拉力。
他大力地用腳踹房門,破口大罵:“畢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是的,這也是畢浪的惡作劇!這個渾蛋!
然而,那個惡作劇的人不肯回答,袖手旁觀着被關在四零四寝室裡面的他。
即使他用多麼難聽的話咒罵那人,也沒有聽到任何回答的聲音。
這個空間,俨然一個被人忽視的異次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他的哭與罵都是徒勞,他的氣息與陰冷的氛圍格格不入,就像陽間的人無意中闖入了陰曹地府,身邊走動着飄飄然的靈魂。
他并不是孤單的,這裡還有别的東西。
林羽生聽到誰在喘息的聲音,頓時不吵不鬧了。
他回頭審視着黑暗的寝室,明明沒有一個人在,為何那急促的喘息聲卻越來越清楚?這不是他的喘息聲,但好像就在他的身後,林羽生膽戰心驚地往身後一看,背後隻有冰冷如鐵的房門。
誰在這裡?冷冰冰的黑暗把答案也凝固其中了,床與書桌構造的黑影堵在視界裡,視線宛如被扼殺一般,他連近在眼前的手心也看不清楚。
他所在的地方很神秘,雖然隻是一個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間,但黑暗宛如海洋一樣無邊無盡。
突然在黑暗中出現的光,就像海中迷途的船看見了指引的燈塔。
林羽生看到窗邊冒出昏黃的光,驚慌不安的心像抓到了救生圈,從水底浮了上來。
他松了一口氣,沖那邊問道:
“哎,是畢浪嗎?還是張天遊?”
沉默的光線,緩慢地照穿濃密的黑暗。
随着衣櫃的門打開,更多更多的光芒逃了出來,窗邊被照亮了,一雙白布鞋出現在地闆上。
那是一雙滴滿血液的鞋子。
血滴在鞋面上的聲音,啞的。
林羽生驚住了。
那人既不是畢浪,也不是張天遊。
那嬌小的腳是女生的腳。
一個身影終于從衣櫃裡走了出來,青白的煞光襯托出她低垂的長發,黑色的,像索命的鍊。
被陰風吹起頭發露出的脖子上,有很深很深的掐痕,記錄着生前遭受的痛苦,一個殘酷的印記。
“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