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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越感到不耐煩了。

    我仔細地聆聽樓上的任何響動,怕被别人看見我身着短褲的窘相,隻能一動不動地呆在樓道裡。

    後來,當我聽見我頭頂上的腳步聲之後,我下決心隻管走自己的路,那怕是在平台上被樓下的那對夫婦看見。

    我匆匆忙忙地跨下最後幾級樓梯台階,等靠近他們時,我放慢腳步,将毛巾圍在我的腰際。

    我在樓梯口轉彎時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輕松樣子。

    我發現自己置身在旅館的酒吧之中。

    酒吧裡空蕩蕩的。

    坐在沙發裡的一對夫婦轉過身來打量我。

    而酒吧侍者連眼睛也沒擡一擡。

     9)浴室的牆壁漆成淺綠色。

    有的地方的油漆翹了起來。

    将門鎖上之後,我脫下短褲,将它褂在門把手上。

    我在浴缸裡沖了個淋浴,然後擦幹身體。

    我背上搭着毛巾,打着哆嗦回到我的房間。

    我的新襯衣放在桌上。

    我用牙齒把兩隻用線連在一起的新襪子分開。

    羊毛襪軟軟的,發出好聞的味道。

    我穿上幹淨的襪子、新的短褲。

    我的自我感覺良好。

    我在房間裡慢慢地轉悠。

    我拉拉短褲上的松緊帶,讀讀釘在門上的告示牌,上面寫着安全的規定、房間和早餐的價格等等。

    回到桌子邊上,我穿上長褲,并套上我那件腋下臭烘烘的髒襯衫。

     10)下午的時間變得沒完沒了。

    每次我去國外都有這種感覺。

    第一天的時間變得又長又慢,最難打發。

    我躺在床上,看着灰色的日光透過窗戶。

    房間開始變暗,家具的輪廓變得模糊,在昏暗中漸漸縮小。

    我的半導體收音機播放的是某個電台的搖滾音樂。

    我把音量調到最高的地方,欣賞着音樂。

    我穿着襪子的腳擱在鴨絨被上,悄悄地随着音樂的節奏晃動。

     11)我下樓去吃晚餐。

    旅館的餐廳很小。

    沉重的紫紅色天鵝絨窗簾拉了起來,使整個餐廳增添了一種親切、窄小的氣氛。

    布置典雅的餐桌大部分都空着。

    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獨自一人在角落裡用餐。

    朝着門的方向望去,我可以看見旅館客廳的一部分,一台電視機的屏幕正在閃耀着光亮。

    但電視機的音量開關沒有打開,因為沒有任何聲音伴着畫面出現。

    再加上整個餐廳裡寂靜無聲,隻有我背後的老婦人偶然發出刀叉碰擊杯碟的聲音,更增添了這裡的甯靜氣氛。

    吃完晚餐,我走進隔壁的客廳,坐在那台電視機前,屏幕上正出現一連串無聲的無法理解的畫面,講的是一次災禍。

     12)由于缺少聲音,那畫面在傳達恐怖氣氛上就顯得不足。

    如果将地球存在以來九百億死去的人的最後幾秒鐘都用電視錄像機拍下來,然後不停地在電影院裡播放,我想那場景很快會令人感到厭煩。

    相反,如果他們臨終前的最後五秒鐘的圖像再配上他們臨死前痛苦的聲音:例如他們的呼吸、喘氣、喊叫的聲音都能錄下來,配制在同一條錄像帶上,然後在一間音樂會的大廳裡,用大功率的音量播放給觀衆看,或者是在一家歌劇院裡……電視機中足球場看台的畫面打斷了我的思考,球場上兩個球隊正在酣戰。

    我趕快站起來,在電視機前蹲下,想把聲音調出來。

     13)正在進行的是歐洲杯的八分之一決賽,國際米蘭隊對格拉斯哥守林人隊。

    比賽的地點在蘇格蘭。

    意大利人為了保留再次參賽的機會,采用的是不進攻光防守的策略,所以比賽顯得死氣沉沉。

    但盡管如此,還是有幾個好球讓我看了激動不已。

    我一隻手撐在地上,身體突然前傾,想離電視屏幕更近一些。

    下半場比賽進行到二十五分鐘時,酒吧裡的調酒員走過來與我一起看比賽。

    他在落座之前,下意識地去動了動天線,調了調對比度的旋扭。

    最後一刻鐘的比賽十分精采。

    蘇格蘭人采用長傳方法,毫不猶豫地抓住機會射門,想在最後的幾分鐘裡首開記錄。

    當三十米外的一次勁射将足球打在門柱上時,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和調酒員交換了一個眼色。

    我點燃一支煙,轉過身體,因為我感覺到我的背後有人。

    果然,在我們背後,站在門口的是總台的接待員。

     14)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度過了平靜的一天。

     15)我開始對這家旅館熟悉起來,不再在走廊裡迷失方向了。

    我用餐的時間很有規律:早餐吃得很早,一般來說,餐廳裡隻有我一個人。

    吃晚餐時也隻有我一個人,大約在八點鐘不到。

    旅館裡的住客不超過五個人。

    有時,在樓梯轉彎的地方,我會與那對法國夫婦交臂而過。

    一天早晨,我看見他們一大早就走進了餐廳,感到十分驚訝。

    他們走進餐廳時沒有向我打招呼,走過我身邊時冷冷地望了我一眼。

    盡管那是大清早,但他們一坐下來就開始高談闊論(他們肯定是長年生活在巴黎的法國人)。

    他們談論藝術、美學。

    他們的推理純粹抽象,卻使我感到美妙而中肯。

    那男的談話用詞講究,表現出很深的學問,當然也不乏犬儒主義的味道。

    那女的老是談到康德,一邊往面包上塗抹黃油。

    我覺得崇高的問題隻是表面上将他們分開。

     16)所有的日子,每天上午快完的時候,客房服務員開始清理我的房間,我穿上外套,把房間讓出來給她,自己躲到樓下去呆着。

    我雙手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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