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到了,希臘人洛的餐廳生意興隆。
這家餐廳沒有搞過任何對外宣傳和市場推銷,風格也與大衆觀念和偏好大相徑庭。
餐廳牆上雕有壁龛一類的裝飾造型,并且整個環境與氛圍為這個社會中的某一代人保留了傳統的風俗。
從商業角度來看,它的位置并不好,與司法大樓剛好隔街相望。
雖說這一片酒吧和餐廳并不少,但沒有一家能像希臘餐廳那樣經營得這麼好,或者說能保持長盛不衰。
如果你對一個地方的視覺要求較為苛刻的話,那麼它也存在一些顯而易見的缺陷。
盡管如此,來自不同階層的人都喜歡來這幾體味那種獨有的舒适感。
進入餐廳後要穿過一條走廊,它的形狀類似于奴隸時代關押奴隸的地方,兩邊都豎立着尿漬斑斑的橫木。
然後來到一個無燈光照明的六步階梯通道。
走下階梯,盡頭是一個人造草包面的雙扇大門。
餐廳在地面以下五英尺處,因此即使是在天氣晴好的時候,裡面也是昏昏暗暗的,決不會惹人注目,更不用說讓人心動了。
餐廳内一側的牆上,與顧客就座時齊眉高的地方裝有一排小小的窗戶。
它們剛好處在地平面以上的位置,成了餐廳可獲得的那點微弱自然光線的唯一來源。
糟糕的是,坐在裡面的顧客從這些窗戶向外看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外面巷子裡過往行人腳上的鞋子,還有擺成一溜的垃圾收集器,各種各樣的城市垃圾,亂七八糟的紙飯盒以及晚上在窗外牆邊過夜的流浪漢留下來的東西。
牆面裝飾的是妓院裡常用的那種仿天鵝絨,但最初的栗金色現在都已經全變成黑色的了。
希臘酒吧早上六點鐘就開門迎來一天當中的第一撥酒客,這陣高峰過後生意會清淡幾個小時。
如果是工作日,那麼十一點之前會暫時閑一段時間,但一到十一點鐘,廚房就開始忙碌起來,餐廳也會很快就滿座。
洛的妻子崔每天都隻會用無數種來自中國和希臘的原料親自烹制一道拿手菜,那也是當天菜單上向顧客提供的唯一一道菜。
洛,或者稱他為一個早上睜開眼睛就想喝酒的酒鬼,把那道菜叫做官保雞丁或是全家福之類的,顧客們對這些菜名的含義也似懂非懂。
如果從飯菜的檔次和食物品種的可供選擇性來看,作為一個午餐供應地點,洛的餐廳在顧客中大受歡迎的原因一直讓人覺得費解,甚至那些經常到那兒用餐的常客自己也說不清。
靠近餐廳大門,面對廚房擺放的那張大圓桌周圍便坐着這樣一群常客。
幾個月以來,這群人數時多時少的專業人士幾乎每星期二都會自發地在這幾碰面用午餐。
這樣的慣例始于市長任命克拉倫斯·傑克曼擔任地區檢察長之後。
當時,傑克曼還是這座城市一家高級律師事務所——蘭德與傑克曼律師事務所——的合夥經營人,上一任地區檢察長沙龍·普拉特因為醜聞事件剛剛下台。
傑克曼更傾向于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生意人而不是一個政治家。
市長讓他進入了通常來講具有較大争議的政治辦公室,并讓其所掌管的機構回到正軌上來,包括對犯罪行為提起公訴,維持财政收支平衡,對市裡的商業問題提出訴訟。
而正在從自己的新職位上尋求不同前景的傑克曼,召集了一些來自不同領域但幾乎都是法律界的同僚,到洛的餐廳來舉行低調的午餐會。
這樣的舉動本身就讓人感到吃驚,更讓人吃驚的是每一個參加者小心謹慎的态度。
然而在洛的餐廳用午餐算不上是什麼秘密。
如果有人注意到每星期都有相同的一群人出現在同一張餐桌上,時間一長他們也就見怪不怪了,不會對此說三道四,這樣決不會制造出什麼小道消息來。
傑克曼坐在面對廚房的位置,那套定制的條紋西服上衣挂在椅背上。
身上穿着仔細漿洗過的白色正裝襯衫,緊緊地箍在他那肌肉發達的背上。
他的臉色暗淡無光,呈現出一種深紫色,那顆巨大的頭顱直接就擱在了雙肩上,中間似乎缺少脖子的支撐。
洛的希臘餐廳一定做了一大單買進喜餅的好買賣。
因為幾個星期以來,餐廳的每一張餐桌上都擺着一碗喜餅供顧客們享用,但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喜餅已經變味了。
今天,地區檢察長的午餐會上談論的是關于市政當局的健康保險合同這個嚴肅的話題,氣氛顯得比較沉悶。
當傑克曼掰開手中的一塊喜餅并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時,桌上緊張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我喜歡這個,”他說道,“這東西太妙了,我們談論的話題恰好與它包裝紙上寫的‘不要生病’這句話相映成趣。
”他看着桌上的人問道:“這些東西是誰寫的?你們哪個掏錢故意讓洛把它悄悄放到這兒的嗎?”
“我想當他們在聖昆廷用完了車牌号碼登記表格……”說話的是吉娜·洛克。
她曾長期擔任公共辯護律師,現在是一家私人律師事務所的執業律師。
盡管她與在座的另一位客人大衛·弗裡曼有着三十歲的年齡差距,但有傳聞稱他們兩人有暖昧關系。
“不可能,”不等吉娜把話說完,瑪琳·亞什就接上了話茬,“一個罪犯決不會寫什麼‘不要生病’之類的東西,寫出像‘死吧,哎’這樣的東西倒更有可能。
”她是地區檢察長傑克曼手下的一個助理檢察官。
入座時她就脫掉了外套,茶色針織衫下那對豐滿高聳的乳峰線條畢現,齊肩的栗色頭發襯托着一張孩童般天真無邪的臉龐,唯一美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