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馬拉奇·羅斯還在他的辦公室裡,坐在仿皮的埃姆斯椅子上,身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杯早已涼了的咖啡。
杯子旁邊擺放着一部磁帶式錄音機。
傑夫·埃利奧特坐在羅斯對面的輪式轉椅上,大腿上還放着一個黃色的記事本。
此刻,羅斯正望着對面的記者。
透過落地的百葉窗,從十七樓的這個辦公室可以看到外面的鬧市區。
但他既沒有留意樓外“北海岸”上通明的燈火,也沒有留意風清雲淡的天空裡閃爍的繁星。
從早餐後到現在,他水米未進,但仍然沒有感覺到餓。
他們在這兒待了差不多有半個鐘頭。
羅斯就他自己的背景作了一番談論。
他是如何作為一名醫生加入帕納塞斯董事會的,基本的工作是為公司在利益驅動下制定的商業決策提供醫學上的合法性。
這要追溯到起初頗受争議的管理醫療制度時期,羅斯告訴埃利奧特,他是要求在醫院裡指派初級保健醫師的發起者,由他們來對患者需要何種治療進行把關,從而對醫療這座城堡起到一種看門人的作用。
現在,這種觀念已經成為國内健康維護組織廣泛采用的标準。
“但并不是一個受歡迎的想法。
”埃利奧特談論道。
羅斯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向前伸了伸,迎着這位記者的目光說道:“如果給我一條更好的路線,我明天就會執行。
但基本上講,它是有效的。
”
“盡管患者們都不接受這種做法?”
羅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那就讓我們來談談這個問題吧,埃利奧特先生。
讨好人是件很難的事。
我認為大多數病人都希望看到醫院發揮效能,這樣才能讓他們感到滿意。
”他本來還想說說他的一個觀點,就是人們太過于吹毛求疵了。
身體就是一部機器,機械工就是當這部機器發生故障時知道怎麼修理的人。
這個所謂的人力因素被大大低估了。
但他不能對埃利奧特說這種話。
“這對絕大多數病人來講确實是比較好的。
”
“那又是為什麼呢?”記者問道,“這不就把人們排除在了所有決定環節之外了嗎?”
“是的,那是一個合理的問題,我認為。
我也有個問題給你,盡管你可能不愛聽:為什麼他們應該參與決定環節?”他再次伸手擋住了埃利奧特的回應,繼續說道,“讓這艘船浮而不沉對懂得這行門道的專家來說都是很不容易的事,如果病人們有最終的決定權,他們會在經費上把它弄沉。
我并不是說我們不應該讓病人們知情和參與,但是……”
“但是人們會要求得到所有昂貴的檢查項目,盡管他們根本不需要做那些檢查。
”
羅斯誠懇地笑了笑。
“你說對了。
痊愈是需要時間的,埃利奧特先生,如果告訴你由于他們自身的原因而造成了多少健康問題,會讓你感到吃驚的。
”
說完,他起身走到牆角的小冰箱旁,從裡面拿出兩瓶水,給了記者一瓶,然後又坐回自己的椅子裡。
“瞧瞧,”他前傾着身子,言不由衷地說,“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讓人覺得沒有人情味。
如果病人們需要的話,沒有人反對在檢查項目上賠點錢。
見鬼,畢竟那都是保險的事。
但如果五十個家夥一個月接一個月地來,每個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檢查,而實際上隻有五個人需要做這些檢查的話,那麼帕納塞斯不是損失兩萬五千美元的保險費,而是損失二十五萬美元。
為了彌補這些虧損,我們不得不提高投保費并在處方藥品上搭車收費十美元。
這是誰都不能承擔得起的。
這樣一來整個系統就崩潰了,沒有人能得到健康保健。
”
埃利奧特喝了點水,說:“那讓我們談談那想要進行檢查的五十個人吧。
如果實際上是十個人需要那些檢查項目,而不是五個人,對他們來說情況又會怎樣呢?”
“他們自己會明白将要發生什麼,埃利奧特先生,可悲的是明白得有些遲了。
誰都不否認這一點,我承認讓他們作出正确的選擇是件難事。
從我個人來講,我真心希望任何人都不必承受任何痛苦,這也是我作為一名醫生的出發點。
但不讓這艘船沉沒也是我現在的職責,同時,如果我們不顧病人的實際需要而做了他們想要的所有檢查,我們就會像石頭一樣沉入水底,這就是冷酷的事實。
那樣的話就沒有人會得到任何檢查,因為沒有人能夠承擔起那些檢查的費用。
你認為這樣更好嗎?”
“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埃利奧特回答道,“我聽到外面有傳言說你們沒有給你們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