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聽到了裡面樓梯上傳來了她下樓的腳步聲。
現在,她就站在他面前的這道門後面。
“埃裡克,”她說,“埃裡克,你還在那兒嗎?”
他閉着嘴沒有出聲。
他把身子緊貼在牆上,屈身藏在門階的台面以下的地方。
他知道,即便她靠着前面的窗戶伸長脖子向外看也不會看到他。
他屏氣凝神,紋絲不動地待在那兒,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從遠處,他聽到了像傳說中的海妖發出來的那種時斷時續的哭泣。
接着他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看到門把手動了起來。
他一躍而起抓住它并迅速擰動,随即用自己的肩膀頂住了門,把她撞得連連向後退。
安大聲尖叫了起來。
不過她沒有倒地。
與此相反,她穩住陣腳朝他使勁撲了過來。
“從這兒滾出去!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
他抓住她的胳膊,但她不停地用腳踢着他,腳雨點般地落在他的腿上,小腹上。
她一個勁地踢打讓他有點招架不住,抓着她的手松了一下勁,她趁機掙脫出一隻手并照着他的臉就扇了過去。
他感到這次重擊之後臉上有股熱辣辣的東西往下流,知道她剮破了他的臉。
他舉起自己的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看到了手的血。
“我的天!”他說。
“爸爸!媽媽!”孩子們在樓上哭喊着。
“不許叫!”安尖聲呵斥道,“待在那兒,不要下來!”她說這些話時連頭都沒回,而是再次向他逼了過去。
她不斷地逼近,一直把他逼回到門邊,随後又到了門階上。
她又開始踢向他的小腹,腳腳都不落空,踢得他的身子都側向了一邊。
在踢不到他小腹的情況下,她又拼盡全力,伸出手沖上前去抓他的臉。
他一邊自衛性地向後退着,一邊用手撥擋着她的襲擊。
她前沖的動作一下子就把她順勢帶到了他的近前,腳落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濕報紙上,哧溜一滑倒在地,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呼喊。
她收勢不住,一頭磕在了水泥地上。
她從門階的台階上一路滾落到下面的便道上,躺在那兒不動彈了。
肯森看到孩子們都驚恐地探着頭看着這一幕并飛快跑下了樓梯。
一輛警車警笛大作,風馳電掣般呼嘯而來,一個急刹車靠路邊停下來。
就在這時,他們正好跑到了她身邊,跪成一圈。
兩個巡警手拿着槍從車裡出來了,槍口就對着肯森。
“不許動!舉起雙手!”
格裡斯基和特雷娅睡了個懶覺,很晚才起床。
他們都覺得今天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日子,非常适合外出走走,于是一時興起決定開車前往城北四十英裡外的迪隆海灘去消閑一下。
在去海灘的路上,他們繞道去了霍格島,在那兒待了一小時左右,用他們能想到的各種各樣的方式美美地吃了一頓牡蛎大餐——生吃,塗上三種不同的調味醬再挂在鈎子上烤着吃,用面包渣和着吃,拌上酸泡菜醬煎得透透地吃。
不僅如此,更讓他們感到心滿意足和心曠神怡的是,他們沿着海岸向北走了好遠,在那條“Z”字形的狹窄的單車道上蜿蜒前行,順着這條路走下去,穿過馬林郡西部那片售賣日用食品的農場,紅杉樹和桉樹叢生的小樹林,還有那些亘古不變且似乎被人遺忘了的定居點。
這兒與大海灣區的其他地方比起來,的确是一個與衆不同的世界。
尤其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有些人的心目中,其受人推崇的地位類似于索薩利托聖地之于那些藝術鄙俗但技巧娴熟的文藝旅行者,米爾谷地之于那些高貴而又時髦的雅皮士。
在塔瑪爾派斯這邊,主街道上有五六幢上百年的老建築,其實也就是些頂上蓋有楔形闆的屋子,唯一能顯示出這兒還具有生命活力迹象的東西,就是那些停放在此地獨此一家的沙龍酒吧外的二十來輛哈雷摩托了。
有這麼多這玩意兒出現的地方,總是會有個沙龍存在的。
沿着這條道一路駛來,他們每隔幾英裡就會看到釘在路邊那些古老的橡樹樹幹上的,手工制作的售物廣告标牌從眼前閃過,有賣活雞、活豬、活羊的,還有賣新鮮雞蛋和牛奶的。
這兒大多數的東西看上去都破敗不堪,而且格裡斯基之前來過好幾回了,但那會兒碰到的都是終年霧氣彌漫,風吹不息的天氣,那景象看上去讓人幾乎覺得它是個不适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一塊真正的廢墟。
不過今天,在溫暖陽光的照射下——在他們掉頭回家之前,海灘上的溫度會達到八十華氏度——眼前這幅飄搖欲墜且破敗如昔的風景,好像是故意作了一番精心的準備一樣,煥發出了從未向外人展示過的魅力,給他的心靈突然的震撼。
很多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