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蘭特裡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襯衣領子,擡起頭又望着頭上那明淨而蔚藍的天空。
當他的視線回到格裡斯基身上時,臉上已經恢複了職業式的表情。
“槍是馬卡姆的,在廚房外他的辦公室裡。
我們在他可能存放手槍的同一個抽屜裡找到了槍支登記證。
她手上拿的正是那支槍。
”
“好的。
她手上拿的是他的槍,那又意味着什麼呢?”
“單獨就這點來看,我也說不準。
檢驗結果會告訴我們一些現在還不清楚的東西。
”
“除此之外的?”
“除此之外都是表象。
”
格裡斯基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焦急,情急之下忍不住用力擊了一下掌。
“我們在玩猜謎遊戲嗎,傑克,是不是?”
“你問他們,阿布。
你想知道我的看法,我們可以直接到現場去。
她把他們全都殺了,然後自殺了。
”
“卡拉?”
“這是她的名字嗎?”
“是的。
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了?”
蘭特裡看上去對此話有些不滿。
“你在說你沒有看過這種事?”
“我已經清楚地看過了,傑克,也許恰恰跟這不一樣。
”
“有什麼不一樣?”
格裡斯基意識到自己沒有就此看法跟他哕唆的必要。
“我不清楚,傑克。
也許我隻是頭腦發熱随便說說。
法羅有什麼看法嗎?”法羅就是倫納德·法羅,罪案現場的勘察技術人員。
蘭特裡點了點頭。
“他還在現場,你可以跟他說說。
你想知道我的看法,也許就和表面看上去一樣。
除非你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
這是個問題,但格裡特斯搖了搖頭沒有就此做出回答。
“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全家人呢?”
這一點蘭特裡不難理解。
“昨天她丈夫去世了是吧?我聽說了。
”
“是的,車輛肇事逃逸。
”
“或許事發之前他們就惹上了什麼麻煩?”
“我不知道。
你從别的地方聽到了些什麼嗎?”
“沒有,隻是個大概而已,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
“或許有所不同,”格裡斯基回答道,盡管他認為蘭特裡說的是實話,“告訴我。
”
蘭特裡歪着腦袋眯起眼睛又看着天空,整理着自己頭腦中的思緒。
“活在這個世上真是太可怕了。
人生有太多的苦痛且沒什麼意義。
因此,她讓他們從這些苦痛中解脫出來,或許是幫了他們一個忙。
”
格裡斯基知道這種說法是很常見的解讀。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也曾遇到過精神失常的女人殺死自己家人的案例。
他也讀到過、聽說過其他幾起類似的事情。
發生這樣的事情總是令人難以想象和接受,但從他的經驗來看,那些慘痛的事件盡管本身已經很可怕,但對人們還有着特殊的影響。
比起單是丈夫去世的不幸事件來,這樣的滅門慘案帶給人們的是更直接、更痛苦的心靈震撼。
他想起多年前從越南偷渡出來的一個五口之家,他們最大的那個十幾歲的男孩死在了偷渡途中的船上。
幾個月之後他們輾轉到達了美國,全家擠在隻有一間卧室的小屋裡度日。
有一天,一幫唐人街的匪徒闖進這家搶了一些東西。
搶完之後,或許是因為這家沒有更多的東西可拿,惱羞成怒的匪徒殺死了這家的丈夫。
第二天,那位母親親手捂死了自己的兩個小孩,然後割腕自殺了。
他還見過另一樁被稱為“燒床案”中的年輕母親。
她的男友總是毆打她,最後,趁男友熟睡時她開槍殺死了他,之後又槍殺了她的幼子并自殺。
大概在兩年前,一個叫格裡·帕特齊克的情緒失常的女人——出于某種原因,他還記得她的名字——在她丈夫離家出走并提出離婚後,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自殺,并把這種東西混在牛奶中殺死了她的三個孩子。
因此,格裡斯基已經看出這一點,在謀殺或自殺案中,隻有那些不為人所知,或者甚至是非同尋常的真相才能昭示出其醜惡的本質。
但在他看到或是聽到的所有其他案例中存在的某種不可化解的矛盾因素,在這個案子中似乎找不到,并且此前他也從未看到或聽到有少年受害者——他們一直都是一些年齡更小的孩子。
這是個失去了父親的、本來十分溫馨的家庭。
是的,這是不幸的,但真的就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昨晚卡拉·馬卡姆在瀕臨崩潰的狀态下,在這兒接待了一群理智的吊唁者?這很難想象。
“該死啊,阿布,”蘭特裡突然冒出話來,他轉身對着馬卡姆的房子,似乎在上面尋找些答案,“真是太傻太傻了,傻得該死。
”
格裡斯基讨厭這種粗話,但他能夠理解蘭特裡的憤怒。
四個人死在了家裡,那個女人和她三個被槍殺在樓上房間裡床上的還是青少年的孩子。
算上昨天蒂姆·馬卡姆的去世,全家一下就在二十四小時内死光了。
“我聽說,傑克,”他說,“你知道些别的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沒有,房裡靜得就像一座血腥的墳墓一般。
真是一座血腥的墳墓,上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