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星期五下午,正是做這件事的最佳時間。
喬安妮用她那聽起來讓人愉快的、職業化的語調宣告了他的約見安排。
她當然知道這次約見是怎麼回事,因為她已經把那份解聘書打印出來了,不過她是不會洩露半個字的。
而且就在此時,辦公室裡的那張小型會議桌前還坐着帕納塞斯的人力資源主任科斯坦薩紐——名字簡稱為科茲的。
按常規,在作出關于人事方面的調整安排決定時,科茲是必須在場的。
馬拉奇羅斯在德裡斯科爾進他辦公室的時候,坐在辦公桌後并沒有起身。
“布倫丹,”他連裝出客套式的笑臉都嫌麻煩,面無表情地說,“坐下吧。
”
德裡斯科爾四十歲上下,很注重穿着打扮和外表修飾,留着細心修剪過的胡須,顯示出一種惹人注目的吸引力,左右臉看上去有一點不對稱的感覺。
再配上他那健碩的體格和淺灰色發梢上間或染有的金色,讓人覺得他可能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員,在白天播出的某部肥皂劇裡出演一個年輕而有點邪惡的首席執行官。
從他的舉止神态來看,沒有人會猜得到他僅僅隻是個秘書或者——就像馬卡姆一直稱呼他的那樣——一個行政助手。
今天,他系了一條色彩低調的綠色領帶,身穿一套黃色細條紋的西服。
他剛到羅斯辦公室的門口,就看到了科茲也在那兒,馬上就明白将要發生什麼事了。
他并沒有在羅斯指的那把椅子上落座,相反,他隻是走到那把椅子的後面,把手扶在它的後背上。
“我希望在我們談這事之前,我能夠有機會去把蒂姆的文件整理好,”他說,“不過我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但我會盡我所能,在兩個星期内把這事辦完的。
”
羅斯臉上現出了極其失望的神情。
“我認為那沒必要,布倫丹。
我已經決定了,并且董事會也已經同意了,今天過後,你就不需要待在這兒了。
”他拿起身前辦公桌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厚厚的信封,說道,“按道理,我們應該提前兩個星期向你下達離職通知,但……所以,作為補償,我們開了這張支票。
此外,我認為,你會明白這是一種非常合情合理的了斷方式。
考慮到你在公司任職時間較長,還有馬卡姆先生對你所提供的服務的高度認可,董事會已經批準給你發放七個月的全額薪水和五個月的半額薪水,當然還有你全部應得的養老金,以及我本人和其他幾位董事會成員給你寫的推薦信。
你有權利将自己的名字繼續保留在雇員健康計劃名單中。
”
德裡斯科爾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内心所産生的那種複雜感情,一時間百般滋味都湧上心頭,攪和在了一起。
最終,他點了點頭并忍氣吞聲地接受了這一既成事實。
“謝謝你,醫生,你真是太慷慨了。
我想你要收回我的辦公室鑰匙和停車通行證,還有諸如此類的東西。
”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他已經掏出了自己的小皮夾,然後又把手伸進口袋掏出别的東西。
把所有需要交回的東西都擺到羅斯的辦公桌上後,他又筆挺地在桌前站了一會兒。
最後,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說:“他的日程計劃安排表大都放在我辦公桌上的電腦裡了,不過在我右上方的抽屜裡還有一張沒有用完的複寫光盤。
我還沒有騰出空來通知到他所有的預約安排,還有一些沒有發出去的回函,而且我認為是好幾個内部備忘錄。
如果你願意派個人跟我回辦公室,我會樂意把它們打印出來……”
羅斯給科茲遞了個眼色,示意該她說話了。
“沒有這個必要,布倫丹。
接下來的幾星期我們會整理好一切的。
正規的程序是,結束這次會談後,我們會派人護送你走出這座大樓。
”她極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溫暖點,但骨子裡不由讓人感到一種隐隐透出來的疹人的寒氣。
“我們知道這樣做可能是有些多慮了,不過我相信你會理解這不是針對你個人的。
有些人……”她說了一半就停住了,之後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搖了搖頭又繼續說,“你辦公桌邊上櫃子裡的東西,包括你的運動衫和其他一些私人物品,都已經打好包了,就放在外面。
保安人員會幫你拿的。
”
德裡斯科爾積壓在心底的某種東西終于忍耐不住迸發了出來。
他轉過頭去對羅斯說:“你打算如何處置馬卡姆先生的個人文件?他留下了專門的指示,我應該……算了吧,我應當做的是如果……”
“我們會留意這些的,”羅斯用安撫的口吻說,“不用你擔心。
你也知道,馬卡姆先生為應對像這次這樣的悲劇事件,給董事會留下了他的計劃和詳細的指示。
”羅斯從椅子裡半擡起身并敷衍似的笑道,“我不打算為你的忠誠和謹慎再次道謝。
現在,需要感謝的是你的合作。
”
這是逐客令,而且在羅斯發出的不動聲色的授意下,科茲已經從她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邊向桌子走過來一邊說出了一串空洞乏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