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人一樣地跟那些家夥躺個半個多小時,醒過來後再搖搖擺擺地通知屋裡的人和警方,是個明智的決定。
至于在那半小時裡,馬吉瑞那重重一摔雖然沒有驚醒他自己或在場其他人,但也着實讓我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差點從嘴巴蹦出來。
當我拉響警鈴和打電話報警時,天色已經轉亮,不一會兒,屋裡便擠塞着衣衫不整的傭人、暴躁焦急的醫生們和許多霸道的警方爪牙,我至少重複叙述了十幾次我的遭遇,而且一直在肚子空空的饑餓狀态下。
不過這可真是一個極具說服力且天衣無縫的故事,即使其他受害者還來不及蘇醒證實我的說法。
到最後我終于獲準回家休息,警方說,如果需要進一步的詢問,或需麻煩我前去指認那名他們相信一天之内就可以逮捕歸案的小賊,再召喚我。
我直奔我的公寓,一抵達門口,樓下門房就來協助我下馬車,其神情之緊張,比還留在半月街的那幾個家夥更嚴重,好像我就要面臨世界末日。
“先生,你的公寓昨天晚上被偷了,”他大聲喊着,“小偷偷走了所有搬得動的東西。
”
“我家遭小偷!”我着急地呐喊出來,我家可是收藏着一兩件可成為罪證的贓物呢,如同艾伯尼一樣。
“大門被鐵棒撬開了,”門房繼續報告,“是送牛奶的人先發現的,現在已經來了一名警察在上面。
”
一個警察在搜查我的住處!我等不及搭電梯就沖上樓去,那位侵入者正用口水沾濕他的鉛筆,在一本厚厚的筆記簿上吃力地注記,他才穿過那扇被破壞的大門,我便着急地超越他,我一向将戰利品擺在衣櫥的抽屜,還特别用一個婆羅門鎖鎖上,現在那個鎖已經被毀,抽屜也是空空如也。
“先生,裡面有貴重的東西嗎?”那個多管閑事的警察跟着我屁股後面進來追問着。
“是的,沒錯,有一些家傳的重要銀器。
”我回答他,這話屬實,隻是那個家不是我的家。
然而緊接着我就發現,我并沒有任何貴重的東西被偷,不過每個房間都白忙得被翻攪了一遍。
我轉向門房(他一路跟着我上來),他的老婆負責照顧房子。
“盡快打發走那個白癡,”我小聲交代他,“我要親自到蘇格蘭場去報案,這段時間,請你老婆撥空幫我清理房子,并且在她離開前,找人将門鎖修好。
我現在要趕快走了!”
一找到出租馬車,我馬上跳上去——不過不是直接到蘇格蘭警場,而是讓馬車停在皮卡地裡。
拉菲茲親自開門讓我進去,我發現他顯得前所未有的清爽、幹淨,看來舒服極了。
如果要用彩筆畫出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拉菲茲,那就是這時的他:在晴朗的三月清晨,站在艾伯尼打開的大門前,玉樹臨風的修長身軀襯着清晨的微光,如此清新、俊朗,仿如微風輕拂過的春神化身。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進入室内便問。
“這是唯一的對策啊,”他邊回答,邊遞一根煙過來給我,“當我走出門外時,馬上就想到這個點子。
”
“我還是不明白。
”
“為什麼一個小偷要打電話騙一位高尚的紳士出門?”
“這就是我們不能解決的難題。
”
“告訴你,一離開你我就想到理由了——當然是把你支開,好方便一并偷你的财物啊!”
說完,拉菲茲微笑站着注視我,顯示出他無以倫比的自信魅力和過人膽識。
“可是為什麼找上我?”我又問,“世界上那麼多人,他為什麼挑上我?”
“我親愛的小兔寶,我們必須留一點想像空間給警察啊!當然,在适當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提供一兩點事實供他們參考,像是,馬吉瑞第一次帶我們回到他家的那個深夜——也就是我們在帝國拳擊俱樂部跟他相遇的那晚——你曾在俱樂部碰到一個怪人;你記得馬吉瑞打電話通知家裡的人為我們準備消夜;而後我們走在午夜的街頭時,邊走邊讨論我們收藏的寶藏,因為他大聲吹噓自己的戰利品,為了不甘示弱,你也透露你家藏有豐富收藏品。
所以接下來發生什麼事?當然就是你們的交談被偷聽了,你被一路跟蹤,還被列入同一樁計劃中,而且就在同一個晚上,你也被偷了。
”
“你真的認為這樣說得通?”
“我很有把握,小兔寶,接下來就剩我們怎樣表現,以便讓這個推理成立。
”
“那就再給我一根煙,親愛的老兄,接着我好趕到蘇格蘭警場去。
”
拉菲茲舉起雙手,做出敬佩的樣子。
“蘇格蘭警場!”
“去胡蓋一通,說你從我的衣櫥抽屜裡拿走哪些寶貝。
”
“胡蓋一通!小兔寶,你已經沒什麼東西好再跟我學的了。
以前沒有我陪着,就算讓你獨自上那裡尋找一把丢掉的雨傘,我都不會答應;不過現在我想,即使是去撤銷一樁竊案,你也不會有問題的。
”
突然,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在意拉菲茲最後調侃我的這番話,他陪着我走到他家的大門外,愉快的揮手目送我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