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剛把卧室的燈按熄,隔壁房間裡的電話便像拉警報般歇斯底裡狂響,我半睡半醒地從床上掙紮而下,很快地沖向電話,以免鈴聲斷了。
現在已是淩晨一點鐘,而我今天晚上才剛跟思威格·摩利生在他的俱樂部内一起共進晚餐。
“哈羅?”
“是你嗎,小兔寶?”
“是的,你是拉菲茲嗎?”
“我竟然會碰上這種事!小兔寶,我需要你過來,盡快。
”
即使透過電話線,我都能感覺到他虛弱的聲音中所蘊含的焦慮與恐懼。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不要問!你想不到的——”
“我馬上趕到……你還在嗎,拉菲茲?”
“你說——”
“你還在那裡嗎?”
“是……是的。
”
“在艾伯尼?”
“不,不,在馬吉瑞家。
”
“怎麼都沒告訴我!馬吉瑞家地址在哪裡?”
“在半月街。
”
“我知道了,他現在人在那裡嗎?”
“不……還沒回來……但是我被逮到了。
”
“被逮到了!”
“被他那個老拿來炫耀的陷阱逮到,我真是自投羅網,我本來不信邪,但沒想到竟然最後還是被逮到……被逮到……最後!”
“他已經告訴我們他每晚都會布下陷阱了!噢,拉菲茲,是哪一種陷阱?我應該怎麼做?我應該帶什麼東西?”
然而每一次回答後,他的聲音就越來越虛弱、微細,終至聽不到他任何回應。
我一遍又一遍地追問拉菲茲是否還在聽電話,但在話筒那端隻傳來接通電話時那種金屬線路的低鳴回聲。
我心煩意亂地環顧房間的四面大牆,聽筒仍緊緊地貼在耳際,在一陣唧唧聲後,話筒那端緊接着又傳來一聲笨重的人體癱瘓在地上的恐怖悶響。
驚恐中我趕忙趕回我的卧室,将才脫下不久的绉襯衫和晚宴服穿上,接下來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後來我發現自己找了一條幹淨的新領帶出來,而且還打得比平常更端正,而且我還記得當時我的腦中隻有一件事:拉菲茲正困在某個險惡的陷阱中,而且那露齒獰笑的怪獸已伺機偷偷靠近他,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給他來個緻命一擊。
我的眼睛雖是盯着鏡子在整裝,但真正看到的,卻是心中的想像,我眼中所見全是那個惡名昭彰的拳擊手——那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巴耐·馬吉瑞。
一個禮拜以前在帝國拳擊俱樂部,我和拉菲茲經人介紹跟他初識,那家夥是美國重量級拳擊冠軍,他仍陶醉在血淋淋的勝戰氣氛中,所以吵吵鬧鬧地跑到我們這邊想再找另一個新的手下敗将。
馬吉瑞還沒來英國之前,他的聲名早已先他一步橫渡大西洋,所以倫敦的各大豪華旅館對他早就敬謝不敏,這也是為何他會在半月街看中一間還未出租的房屋,并且大肆裝潢的原因。
拉菲茲當場很快地跟這位知名的人身野獸攀上交情,我則在旁偷看他身上刺眼的鑲鑽鈕、珍珠表鍊、十八克拉的手镯,以及六英寸寬的下巴。
我發抖地看着拉菲茲逢迎、厚顔地不斷恭維他那些俗麗的飾品,并擺出一副鑒定行家的姿态,那看在我眼裡卻另有用意。
至于我,我則仿若在觀看一隻恐怖的大老虎。
我們最後受邀跟着馬吉瑞回家觀賞他收藏的其他獎品,對我而言,那無異于羊入虎口,不過它确實是一處令人震驚的虎穴,内外的防備都出奇的堅固,站在那些豪華的家具中說話,甚至還會在椽架屋頂間産生回音。
那些獎品也讓人十分驚歎,着實讓我大開眼界,見識到大西洋彼岸高級藝術品的精緻文化。
在大批高級收藏品中,我們把玩了内華達州贈送給這位拳擊手的珠寶皮帶、一塊加州首府薩克拉曼多市民送的金磚、以及紐約拳擊俱樂部為他量身定做的純銀肖像。
我還記得當我屏息聽着拉菲茲詢問馬吉瑞難道不怕被偷時,馬吉瑞得意的回答說他早就設計好一個陷阱,即使是最聰明的竊賊它也有辦法活逮,不過他直率地拒絕告訴我們那是什麼陷阱。
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比這位重量級拳王本人更可怕的秘密陷阱。
看得出拉菲茲很想戳破這家夥的牛皮——稍後當我責備他這個瘋狂的想法時,他并未加以反駁,隻是拒絕讓我參與行動。
沒錯,我現在是有點幸災樂禍,因為拉菲茲終歸要向我求助;然而當我在電話中聽到那聲悶響後,我的快感完全消失了,這位永不犯錯的超級天才今夜到底栽了什麼筋鬥?
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巴耐·馬吉瑞才在英國本土上進行第一場比賽,顯然的,他不可能再維持比賽前密集訓練時的狀态,而且我猜,比賽後這頭幾個小時,應該是這惡徒最放松戒備、最無力保護自己和财産的時候;何況,打赢一場浴血殘忍的比賽,那可怕的巴耐不可能不受到什麼重創。
但那聲怦然倒地的巨響代表什麼意義呢?難道是那位冠軍自己受到他拳擊生涯中的緻命一擊?拉菲茲是最有可能擊出那拳的人——但如果真是如此,他不會使用那種口氣講話。
要不然,要不然會有什麼其他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