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後拉菲茲終于發出一聲歎息,而我也聽見院子栅門搖晃的聲響。
“隻是郵差,小兔寶!雖然他們已經告知郵局家裡沒有人在,但郵差還是常常過來。
我真希望老上校回來後好好說他們一頓。
剛才真是吓一大跳!”
“吓一大跳而已?”我喘着氣說,“我差點吓死了!我需要喝點酒。
”
“親愛的小兔寶,我的休養治療可不包括這一樣。
”
“那我們隻好說再見了。
我快撐不住了,摸摸我的額頭,聽聽我的心跳!魯賓遜是發現了一個腳印,但他可沒聽見有人直接上前敲門啊!”
“‘久處于驚恐之中’,”拉菲茲引述道,“‘勝過苟活于惡厲之地’。
我必須承認,我們現在面臨的是上述雙重的困境,小兔寶。
我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茶。
”
“那你如何沖泡?難道你不怕生火的炊煙被看見?”
“餐廳有一架瓦斯爐可以用。
”
“但他們,”我忍不住喊道,“一定有地下室吧?”
“親愛的小兔寶,”拉菲茲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是來這裡掙錢的,我是來休養的,我不會動到這些人的一毛錢——除了使用他們的洗潔精和電燈,而這兩項開支,我到時也會付清。
”
“那麼,”我說,“既然要學布魯特斯,當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那我們不如從地窖先借一瓶酒,然後在離去之前補回去不就得了?”
拉菲茲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背部,而我知道我說服成功了。
每當我壯起膽子傾力争取時,常會成功,但從未像這次小小的勝利這麼令我感激。
那還真是一個小酒窖,隻不過是一個在廚房樓梯下面的小櫥子,還用一個可笑的鎖鎖住,裡面也沒藏着多少酒。
我拿出一罐廣口瓶的威士忌、一瓶德國葡萄酒、一瓶波爾多紅酒,還有在頂上的一小瓶不知名的酒,它的瓶頸和軟木塞上都貼有一組手工金葉小标記。
拉菲茲将它高舉端詳着,仔細檢查标簽,而我則握着那頂禮帽,盡量讓燭光靠近。
“馬姆酒,八四年份的!”他吹起口哨,“傑·希·馬姆出品,一八八四年出産!我不是個酒鬼,小兔寶,你是知道的,但我希望你也能仔細讀讀它的說明,看來,它是這個年份僅存的一瓶,喝光它實在有點不應該;但最不應該的是,這個吝啬鬼竟然瞞着世人偷偷将它藏起來!走吧,小兔寶,你帶路,這瓶寶貝得好好呵護,如果它出了什麼意外,我會心痛的。
”
所以我們就用它慶祝我第一天進駐此地。
當夜我熟睡得令自己難以置信,感覺好像是以後不再有機會睡這裡一樣。
不過當早上聽到送牛奶的人聲及一個小時後郵差在人行道上行走的腳步聲時,我仍覺得不太安心,所以一個早上就這樣,一個個毀滅天使在街上不停經過!我很早就下樓來,并透過起居室的百葉窗望出窗外,街上其他家的門階都清掃幹淨了,我們的除外。
然而拉菲茲起的比我更早,房子裡的空氣這時比昨晚清新多了,顯然他已逐間讓房間通風過,而那間設有瓦斯爐的廚房,此時正傳來煎肉的滋滋聲,聽得讓人的心都跟着溫熱起來。
我真希望我有很好的文筆,能忠實記錄下我隐居在坎普頓山丘的那段時光,它或許是具有一些可讀性;但事實上,對我而言,那個禮拜毫無趣味可言。
并不是拉菲茲那些漠然的笑容讓我灰心,而是約有一半的時間我和他根本碰不到面。
我不用說那是誰的錯。
他真是完全保持安靜,他可笑而狂熱地投入離譜的休養治療當中,并專注的閱讀着金雷克的作品,日以繼夜,開着那盞挂燈,躺在樓上最好的那張床上。
我則充分利用白天的時光在樓下起居室活動,我埋首在那些大部頭的犯罪書籍中,認真地讀着,總要看到穿着長襪的腳闆開始發冷顫抖時才停止。
我很想做些不顧死活的瘋狂舉動喚醒拉菲茲,并打破街上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曾試着敲下鋼琴的琴鍵,還踩下弱音踏闆,吸引拉菲茲注意。
拉菲茲這樣忽視我實在沒有道理,但我一直知道拉菲茲犧牲危險的逸樂而保持緘默是明智之舉,而他那些神出鬼沒的個人行動,雖讓我心懷怨嫉,但也無不是理所當然的。
他确實比我行動敏捷多了,即使我已長久擔任他工作時的搭檔,但我的随伴隻是會讓危險加倍。
我現在可以承認,他在容許放松的範圍内,其實已盡量容忍我,可是當時,我實在無法忍受,甚至計劃了一場小小的複仇行動。
眼看拉菲茲的胡須越來越茂盛,而且帶到這裡的唯一一套衣服也變得日漸破舊,它所帶來的效果,不能否認的,是勝過一般的僞裝;這也是另一個他單獨行動的借口,而我打算針對這點反撲。
因此,某天早晨,當我起床發現他又不見蹤影了以後,我決定開始執行我這早已醞釀成熟的計劃。
庫魯奇立上校是一位已婚的男人,但在這棟房子中看不出他有小孩的迹象,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