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公安大練兵正式啟動。
這是公安部的統一行動,隻不過三河市搶在省廳作出統一安排前提前行動,對此,馬其鳴感到滿意。
做什麼事兒,都不能拉後,這是他的原則。
所以吳達功再次跟他彙報時,他愉快地答應了。
主席台上坐滿了領導,袁波書記也推遲去省城的時間,趕來出席開幕式。
吳達功一身英姿,親自指揮接受檢閱的隊伍。
台下,數百名公安幹警精神抖擻,步履整齊,喊着激昂的口号,向領導緻敬。
馬其鳴的目光環視着會場,他并不認為這是在作秀,相反,他覺得早該這樣。
的确,我們的公安隊伍是該練練了,這是長期以來盤伏在他心頭的想法。
每每看見腰肥體圓、挺着将軍肚的警員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他就忍不住想,要是突然冒出個賊,他們怎麼辦?這不是閑吃蘿蔔淡操心。
開發區的時候,馬其鳴就處理過三個警察讓一個賊放倒的事。
其實那個賊也不是多厲害,隻是膽子比他們大一點兒,腿腳比他們靈便一點兒,結果賊沒抓到,三個警察的醫藥費卻花了上萬元。
這種事兒馬其鳴不願在三河市看到。
序幕過後,輪到馬其鳴講話了。
馬其鳴看了一眼激情四射的太陽,輕輕将公安局為他準備的講話稿推到一邊,清清嗓子,講:“我是一個新兵,沒過多的資格要求你們,我隻有兩點,講出來供你們參考。
”然後話峰一轉,加大聲音說,“練兵練什麼?我想第一要練素質、練技能,要是你們能在一個月内減下去十斤,這兵也沒白練。
百米速度要是能快那麼幾秒,賊也不至于消消停停。
”台下刷一下,靜下來了,誰也沒想到馬其鳴會這麼講話,這太離譜了!台上更是吃驚,包括袁波書記,也驚愕地瞪大眼,不明白馬其鳴講些什麼。
馬其鳴一點兒也不在乎,繼續放開嗓子說,“第二,我想要練正義、練正氣。
警察是做什麼的,就是捍衛正義。
大家扪心問問,面對窮兇極惡、欺壓無辜的歹徒,你們是不是都能挺身而出?”聽到這兒,台下嘩一聲,亂了。
有人垂下頭,有人竊竊發笑,還有人說馬其鳴喝了酒,不該坐在主席台上。
主持會場的吳達功一陣緊,不停地朝這邊望。
袁波書記松開緊皺的眉,變換了下坐姿,正想聽他怎麼講下去。
馬其鳴卻忽然說,“能把這兩點練好,我就謝謝你們。
”
完了,就這麼幾句,他的講話便完了。
台上、台下全都愕然!
事後,有人怪馬其鳴,說他是在作秀,拿這麼大的事當兒戲。
有人憤憤然,哪有這種當領導的,站台上講酒話,把大練兵當成啥了?不到半天時間,找袁波書記告狀的人已不下五位。
袁波書記本打算會後直接去省城,看來又得耽誤一天,畢竟這事兒惹的風波不小。
可真要找馬其鳴談話時,袁波書記卻不知說啥。
最後他笑了笑說:“算了,你的脾氣我聽老佟說過,這樣也好,也該給他們一點兒警示。
”
吳達功卻不這麼想。
這次大練兵,吳達功是再三考慮了的,為什麼要提前,提前多少天,他都有理由,隻是不便明說。
吳達功現在的心情就跟大姑娘上轎前的心情一樣,有點急,有點興奮,更有點按捺不住的忐忑。
要說,早在馬其鳴上任以前,他就該理所當然地坐上局長的位子,要真是那樣,他還用得着費這麼大的勁?
該死的車光遠!吳達功狠狠地咒了一句。
他至今仍是不明白,啥地兒把姓車的給得罪了?他不是一直很友好的嗎?從來也沒聽私下裡他對吳達功發過什麼不滿,咋就在關鍵時刻,卻突然倒向李春江,壞他吳達功的好事?
他居然拍常委會的桌子,高聲質問常委們:“提拔一個幹部的标準是什麼?如果吳達功能接任公安局局長,我看三河市的公安隊伍是完了!”這話他也敢說!所以,他吃點苦頭也不算為過。
吳達功狠狠地掐滅煙頭,把思緒轉到目前的處境中。
目前情況可不妙呀!
馬其鳴上任對吳達功本是天大的利好消息,當第一時間得知新來的政法書記是馬其鳴時,吳達功暢笑着跟妻子湯萍說:“真是天助我也,走了一個賣鎖子鐵的,來了一個修鎖的。
”湯萍也是一臉喜悅,邊做瘦身操邊說:“想不到真是他,看來有啥風就會起啥浪啊!”吳達功無不得意地跟妻子炫耀:“怎麼樣,我的消息還算準吧?”湯萍停下運動,邊擦脖子裡的香汗邊說:“你還是少得意,凡事都有變數,這可是你跟我說的。
”
接着,一心想成全丈夫的湯萍便開始暗中運作。
這事兒的确難,從衆多的線索中理出一條最具價值的線索不僅需要良好的判斷力,更需要過人的智慧。
好在美麗的湯萍二者兼具,她從一大堆關系中一下想到了歐陽子蘭。
“有了!”她沖吳達功喊,“我去求歐陽。
”
“她……肯嗎?”吳達功遠不如妻子自信,在這個家裡,除了權力,吳達功各方面都不及妻子,好在他有一個非常在意丈夫權位的妻子。
“不試怎麼知道?”湯萍蠻有把握地一笑,捧住丈夫的臉,就像哄小孩似的,“你就别愁眉苦臉了,相信我,好嗎?”
吳達功報以微笑,他相信沒有湯萍撲不滅的火焰山。
湯萍如願拿來歐陽女士的推薦信,吳達功欣喜萬分,至此,他相信前進路上的障礙清除了,隻要他再在工作中加把勁,好好表現一番,給馬其鳴一個說話的理由,局長的位子便可垂手可得。
偏巧天公作美,李春江老婆患了癌症,這次,李春江怕是連跟他搶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是,吳達功很快感覺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信交到馬其鳴手裡有些日子了,馬其鳴卻隻字不提,好像根本沒見着那封信一樣。
這還不算,吳達功隐隐聽到,馬其鳴正在動用暗手,悄悄摸他的底牌,而且,他的手已伸向那個敏感區,就是車光遠手上差點讓他吳達功翻船的那個敏感區。
吳達功倒吸一口冷氣,馬其鳴到底想做什麼?今天,馬其鳴又在如此隆重的場合大放厥詞,給他顔色。
這人,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門敲響了,進來的是潘才章。
見吳達功悶坐着,一咧牙,滿不在乎地問:“怎麼了,頭兒,有啥不順心的?”
吳達功瞪一眼潘才章,不滿地說:“少頭頭的,以後,給我放規矩點。
”
潘才章讓吳達功嗆了一句,臉上有些挂不住,不過他還是裝作無所謂地說:“下午有沒安排,有個場子,想不想湊湊熱鬧?”
“沒時間!”吳達功看上去很不耐煩,不知咋的,今天他見誰都煩,尤其這位潘才章!
熱臉蹭着了冷屁股,潘才章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尴尬了一會兒,厚着臉坐下,掏出煙,自個兒點上。
吳達功懶得理他,低下頭翻一份文件。
潘才章心裡恨怒着,嘴上卻啥也不說。
幹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一出門,他就憤憤道:“不識擡舉的東西,敢跟老子甩臉子!”
這個下午,三河市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