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什麼樣子。
他走上台階,按響了我女朋友的門鈴。
房門馬上打開了,把這個男人迎了進去。
我坐在自己的車中望着窗子,讓自己的想象力折磨着自己。
而實際上根本用不着怎麼想象,就能知道裡面發生的是什麼事情。
十幾分鐘後,房子裡面的燈光就滅了。
”
張靈羽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又使勁吸了一口煙,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
“那一周我成了一個死人。
”他接着說,“我成了一塊行屍走肉——吃喝,呼吸,但心中萬念俱灰。
可是在這一周還沒有過完,我就好了。
那是因為那時我是個魔鬼,想到了做一些破壞性的事情。
到了又是星期六的時候。
我走進一家百貨商店,做了一件我再也沒有勇氣做第二遍的事情。
我走到一位女售貨員身邊,要求買一件女式内衣。
我沒敢正視她的臉。
盡管我是個魔鬼,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她問我要多大尺碼,我說多大尺碼都行。
她肯定以為我是一個剛剛從精神病院後門跑出來的精神病患者。
不過她還是幫我選了一件粉紅色内褲賣給了我。
它的尺碼差不多正合适。
我把它包在女朋友上星期忘在我車上的一塊頭巾裡,然後我就回到家中,等着演出我的大作。
”
“到了晚上。
差十分七點的時候,我開車來到女朋友的家。
我把車停到半條馬路遠的地方等着。
她的情人那天來晚了,一直到八點才出現。
當他正往台階上走的時候。
我追趕上他,‘你是去看某某小姐嗎?’我問他。
他看着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答道:‘是的,有什麼事?’‘她昨晚在我公寓忘了一些東西。
’我邊說邊把小包遞給他,‘我正急着去趕飛機,沒有時間再去見她。
另外,請你告訴她明天我不在。
多謝了。
’我一演完我的角色,趕緊沖到自己的車裡,開車跑了。
以後的事我就不用操心了。
一位紳士可能不會在意那塊頭巾中包的是什麼東西,但那位男人在我眼中并不像個紳士,他是那種鬼鬼祟祟的人,他也許是城外來的,有家室妻小。
不管怎麼說,我把我的炸彈扔了出去,那顆炸彈是否會爆炸,我不知道。
”
“你對那位女孩導演的是一場非常下流的惡作劇。
”王大說。
“相當殘酷。
”張靈羽說,“你要知道,她對那位男人一定非常在意。
可是我卻成了一個大傻瓜。
我認為我真的愛她。
正像莫泊桑所說的那樣,假如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愛到極點的時候,他的眼光都會變得盲目起來,同時他本人也會變得愚蠢和粗暴無禮。
我就像一個瘋子一樣粗暴,極富毀滅性。
那位女孩對我隻不過是好友而已,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愛我,而我卻把她認定為自己的人,而且我對她搞了一個如此愚蠢的惡作劇。
現在每當我想起這件事,真想狠狠踢自己幾腳。
我認為趙海倫小姐和我犯的是同一種錯誤,她變得有了毀滅性,唯一的區别是她毀滅了她自己。
”
“我們的情況各不相同。
”王大說,“我和她有非法的肉體關系。
”
“我還沒有碰見過一個男人,在酒精的刺激下,能夠抵擋得住一個女人的誘惑。
”張靈羽用手敲打着桌沿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我認為她實際上是華人婦女短缺這種特殊情況的犧牲品。
正因為華人婦女不多,她就不由自主地擡高了自己的身價,或者說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結果,她隻能對你這樣的家夥感興趣,年輕、英俊、受過良好教育,等等。
而且她認定你會娶她。
她隻是不能面對你根本不愛她的現實。
就像我不能面對我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戀愛——而且出于這樣那樣的原因,她還得要保守秘密,或許她正在等待着那男人和他妻子離婚——的現實一樣。
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毀滅性事件的發生,原因其實很簡單,都僅僅是緣于我們之中的許多人害怕面對現實。
唉,現在我講起話來真像個牧師。
你還想喝點啤酒嗎?”
“不要了,啤酒讓我發昏。
”
“走,咱們到格蘭大道去轉轉。
”張靈羽說,“天黑後的格蘭大道景色相當不錯。
我希望有一天能有時間寫上一本書,一本充滿浪漫傳奇色彩的書,書名就叫《夜幕下的唐人街》。
我敢打賭,我肯定能寫出這樣的一本書,因為我已經把我的博士學位扔到陰溝裡去了。
”他喝完杯中的啤酒,然後站起身來,“咱們走。
”
他們走出巷弄,穿過華盛頓大街向格蘭大道走去。
他們還沒有到達格蘭大道,就聽到一聲槍聲。
“好,”王大笑着說,“看來現在有人正在為你的書寫第一章呢。
”
“那是爆竹聲。
”張靈羽說,“你沒有意識到再有兩個星期就過春節了嗎?”
王大看看晴朗夜空中圓圓的月亮。
“一月中旬。
對,再過兩個星期,馬年就要到了。
你會到這裡來過年嗎?”
“我年年都在舊金山過年,從來沒有漏掉過。
我喜歡遊行、爆竹聲、龍舞、扭秧歌、賭博等等。
你是知道的,唯有在春節期間,你才能在這裡真正獲得某些中國人的精神——馬馬虎虎精神。
甚至警察都會有點寬容,也打算對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