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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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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還沒有十八個洞,我記得好像隻能打九洞。

    另一個原因是那裡總是很荒涼,不知是因為那時沒幾個住在布魯克林的人打高爾夫,還是純粹因為那個地方不吸引人。

     真正原因是氣味。

    開發商想擴展球場,便往沼澤地裡填垃圾,垃圾裡未熄的陰火使整個地方都籠罩着一層黑霧。

    無論何時去,都會被髒兮兮的空氣包圍,過不了幾分鐘,你就會發現雙目刺痛,鼻腔裡都是辛辣味。

     但伊格和我并不介意。

    我們将其視為周邊景色的一部分,就像偶爾駛過的馬克卡車,裝載着一車垃圾,沿着髒兮兮的小路轟隆隆地開到沼澤地邊,裹着鍊條的輪胎碾過,發出沉悶的響聲。

    唯一讓我們介意的是,爬過沼澤時腳下的垃圾很燙。

    我們從來不敢從俱樂部那邊進球場,有次我們在池邊被那裡的服務員抓到過,由于我們搶了他的戰利品,肯定被他記住了樣子。

    從後方進去雖然有點兒熱,但更加可行。

     我們來到池塘邊時周圍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

    那是個炎熱的傍晚,火紅的太陽正慢慢沉入地平線以下,我們馬上脫下球鞋和襪子——黑色的長筒棉襪——沒浪費一秒,直接鑽進了水裡。

    感覺好極了,腳踩下去,光滑細軟的河泥從腳趾縫中擠出來。

    我幻想身體裡住着漁夫的靈魂,真正有趣的不在撿到球的那一刻,而在于摸球的過程。

     當然,撿到球是目标。

    方法是慢慢的、摸索着前進,一旦踩到什麼小小的硬東西就馬上停下來。

    我沒走幾步就興奮地發現正好踩到一枚陷進泥裡的高爾夫球,恰在此時,從旁邊髒兮兮的小路上傳來汽車的馬達聲。

    我的第一反應是又是垃圾車,帶着一車的垃圾準備往“土坡”上堆,但很快我就發覺這聲音不像馬克卡車。

     我四處張望,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車,腳仍舊一動不動地踩着戰利品。

    然而池塘中的沙丘和小路擋住了視線。

    接着馬達聲突然停止了,察覺到這一信号的我慌忙跳出水塘,對此伊格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我們一把抓起鞋襪,直直地繞到最近的一塊土丘後面藏起來。

    然後不顧濕漉漉的雙腿,僅用五秒就穿好了鞋襪,準備好一旦有人靠近就馬上飛奔。

     我們之所以逃得這麼快,是因為還不确定我們的摸球行為是否合法。

    伊格和我就此事讨論過無數次,每次他都激烈地堅持我們這麼做完全合法——理由是球就在那裡,遲鈍的看守們卻發現不了——但他也贊成不去以身試法,而是私下裡避人耳目地完成交易。

    我敢肯定車子停下的那一刻他心裡想的和我心裡想的一樣,我們被發現了,審判之手終于伸到了我們這裡。

     于是我們決定靜待,屏息蜷縮在長滿雜草的土堆後面,直到伊格等不下去了。

    他膝蓋和雙手撐地爬到土堆邊緣,窺視小路那邊。

    “天哪,看那邊!”他低語道,聲音裡帶着敬畏,邊說邊揮手叫我過去。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過去,驚訝地發現一輛灰色的派克,那輛有兩個踏腳闆,一上一下,這輩子我隻見過一次這樣的車。

    不會有錯的,站在車邊的正是羅斯先生,他身邊還有兩個男人,羅斯先生正和較瘦弱的一個說話,邊說邊憤怒地做着手勢。

     如今再回想,我認為那一幕看起來那麼詭異,原因出在背景上。

    我們身處空曠的高爾夫球場,周圍的一切都那麼原始,沒有一絲城市的氣氛,且全被夕陽染成了深紅色;而在這一切之中停着那輛閃閃發光的車,旁邊站着三個頭戴草帽、外套夾克、打着領帶的男人,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更吸引人的是他們所散發的危險味道。

    盡管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我能看到羅斯先生的表情,和在他家車道上逮到我和伊格時一樣。

    他身邊的大塊頭男人幾乎未發一語,但和羅斯先生對話的小個子搖了搖頭,準備回應,卻突然慢慢地後退,羅斯先生不得不跟着他。

    接着小個子突然轉了個圈,直直地朝我和伊格藏身的土堆跑過來。

    我們倆趕緊往後縮,但他已經跑得很近了,就在他即将越過池塘的時候大塊頭追上并一把抓住了他,羅斯先生拿着帽子跟了過來。

    這一刻我們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但我們沒有。

    我們就像被施了咒,縮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從未料想過的場景——幾個成年人正在我們面前上演隻有在電影裡才能看到的一幕。

     正如我剛才所說,那年夏天我僅有十二歲。

    可以說,正是那一刻讓我明白電影與現實的區别,因為電影裡那些激烈的情節絕不會真實發生,沒有湯姆·米克斯、胡特·吉布森或任何一位我喜歡的英雄,這就是我看着那個小個子男人所遭遇的一切時的想法。

    我想伊格的感受應該更強烈,因為他那麼瘦小,每當他試圖強硬地與人對峙時,都會由于力量或體重不足而敗下陣來。

    想必伊格的心都飛了過去,看那個小個子被大塊頭抓住,粗暴地反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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