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說的這些話,應該可以證明我的誠意了吧。
” “我不是那個意思,”亞瑟說,“我的意思是,你願意跟我合住嗎?如果我借給你錢,讓你把旅館的賬結清,把行李都拿出來,你願意搬來跟我同住嗎?我有個不錯的房間,雖然在一幢老房子裡,不過維護得還挺好。
房東馬爾什太太雖然話有點多,人有點挑剔,但能把住處收拾得整整齊齊。
租金也不貴,可以幫你省下很多錢呢。
” 他停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做推銷似的,而查理·普林斯正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怎麼回事,”查理·普林斯說,“難道你也破産了嗎?” “沒有,這跟錢沒關系。
不是說了我有錢借給你嗎?”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分享房間?特别是現在窮困潦倒的我。
” 亞瑟緊握雙拳,鼓足勇氣。
“好吧,我告訴你,因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
” 查理·普林斯眨了眨眼。
“我有嗎?” “聽我說,”亞瑟道,“你所擁有和表現出來的一切,我都不曾有過。
你絕不會用跟我談話的樣子,去跟你父親喜歡的那類年輕人談話。
但我并不介意。
我在意的是,究竟如何才能看起來像你一樣,像你們那些人一樣。
好出身和财富能夠賦予你非凡的氣度,并且永不消退。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 查理·普林斯疑惑地看着他。
“你覺得我們合住,你就會擁有那種神秘氣度嗎?” “讓我來操心這個吧。
”亞瑟說,然後取出支票本和鋼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你覺得怎麼樣?”亞瑟問。
查理·普林斯仔細研究着支票本。
“我得說,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他說,“但是,這确實是一筆不錯的生意。
”
02
事實證明,他們倆都是稱職的室友。一個高談闊論,一個細心聆聽,沒有什麼比這個搭配更合适的了。
查理·普林斯的腦袋裡存着說不完的奇聞逸聞和昔日舊事,而亞瑟恰好是個對此有着狂熱興趣的聽衆。
馬爾什太太二樓的卧房中,一派安逸祥和。
當然,也會有不那麼和諧的音符出現。
有時,查理·普林斯發現,作為聽衆的亞瑟過于苛求細節。
當健談的查理·普林斯大談駕駛快艇的經曆時,卻需要先具體描述遊艇的尺寸、構造和操縱方法,然後再将各種小船的優缺點分析一番之後,才能進入正題。
這讓他不勝其煩。
還有,講述在某餐廳邂逅一位年輕女子的趣事時,還得先說說在高級餐廳如何點菜、給小費,如何根據場合搭配衣着等等,這實在讓人厭煩。
讓查理·普林斯不舒服的還有,觀察力敏銳的他注意到亞瑟對于自己形象精準的模仿力。
亞瑟的聲音,用詞,坐姿,走路,站立,手勢,面部表情,都是精确地模仿到每一處小細節,這讓查理·普林斯覺得,自己似乎生活在一面鏡子中。
對亞瑟而言,最讓他震驚的是窺探了查理·普林斯的童年生活和他那個小世界。
亞瑟憂郁地認為,查理·普林斯和他那類富家子弟,自童年進入成年後,就在成長的路上停滞不前了。
身體上,他們發育成熟而且相貌不俗,但在心智上,卻沒有任何長進。
他們學會了成年人的語言和舉止,但骨子裡呢?當然,亞瑟從未當面論及此事。
查理·普林斯的生活費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每月初,馬爾什太太都會微笑着走進客房,送來一個查理·普林斯簽收的信封。
那是一個看上去造價不菲的信封,如果把它舉起來迎着光看,就像查理·普林斯通常打開前那樣,能大緻看到一張造價不菲的信紙。
那是一張詹姆斯·盧埃林簽字的五百美元支票。
“他是我們家的私人律師,”有一次,查理·普林斯解釋道,然後不無苦澀地補充着,“光有我父親這樣的人還不算苦到家,從小被老盧埃林這樣以我第二個父親自诩的人看管,才是最痛苦的事。
” 對查理·普林斯來說,這筆錢不過是小恩小惠。
但對亞瑟來說,卻是一把鑰匙。
一把可以打開亞瑟觸手可及的魔法花園的鑰匙:一把可以打開藍胡子家中禁忌之門的鑰匙;一把可以打開安妮,霍頓心門的鑰匙。
它不能直接變出你想要的東西,卻可以通向你心之所往的地方。
讓亞瑟心緒難平的是,每個月裡有幾個小時這些錢都是他的。
查理·普林斯簽上名字,然後讓亞瑟到他賬戶所在的銀行兌現支票。
回來的路上,亞瑟會仔細地減去查理·普林斯與他分擔的房屋租金,減去查理·普林斯一兩個星期前向他借的錢,再把剩下的錢歸還室友。
是查理·普林斯堅持這樣做的。
“如果你想保證我能跟你分擔得起租金,并且還上借你的錢,”他解釋道,“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另外,你兌換支票也更容易,而我卻有一堆麻煩。
” 就這樣,每月的幾個小時裡,亞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查理·普林斯慷慨地出借自己的全套行頭,兌現支票時,亞瑟會特意穿上其中一套剪裁考究、質地上等的西裝,合身得仿佛那是為他定做的。
西裝胸口口袋的錢夾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