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這裡吃飯,還從未見他缺席過。
想象一下,如果他得知唯一缺席的今天,這家店偏偏供應了招牌菜——艾米斯坦羊,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
科斯坦再次轉過身,望着那把空椅子,感到隐隐不安。
“唯一缺席的一天。
”他嘟囔道。
“拉夫勒先生!還有這位朋友,歡迎你們光臨!我非常、非常高興。
哦不,不必站起來;我加一套餐具就好。
”這個男人的身影剛出現在桌邊,就馬上有人像變魔術一樣搬來了椅子。
“艾米斯坦羊無與倫比,對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咱們的‘奇迹廚房’裡忙活,給我那位脾氣不好的大廚指導工作。
每一步都不能出錯,每一步都很重要,對不對?哦,這位朋友好像還不認識我,需要介紹一下嗎?”
他說話像倒豆子一般幹脆利落,還不時發出愉快的喉音。
科斯坦似乎被催眠了,隻能呆呆地望着他。
這個男人的嘴巴誇張地一張一合,每發出一個音,薄薄的嘴唇就會上下翻動,或者左右擺動。
他扁平的鼻子下方稀稀拉拉地長了幾根胡子;東方人那種細長的眼睛在搖曳不定的煤油燈下閃閃發亮;他的發色非常淺,仿佛漂白了一般,光亮的長發全部向後梳,露出沒有一絲皺紋的額頭。
真是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
科斯坦感到一絲困惑,他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張臉,但是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在記憶中找到。
拉夫勒的聲音把科斯坦拉回現實。
“這位是斯比羅先生,這位是科斯坦先生,我的好友兼同事。
”科斯坦站起來,握了握斯比羅伸出的手。
斯比羅的手掌溫暖而幹燥,像石頭般堅定有力。
“很高興認識你,科斯坦先生。
我真的太開心了。
”他的喉嚨裡發出愉快的聲音,“你挺喜歡我的小店吧,哈?我們随時歡迎你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
拉夫勒咯咯笑着說:“這兩個星期科斯坦一直來這裡吃飯。
斯比羅,他馬上就要成為你的仰慕者了。
”
斯比羅的視線轉到科斯坦身上。
“那是我的榮幸。
你以光臨本店表達對我的敬意,我就用美食來回報你,怎麼樣?我敢保證,艾米斯坦羊的滋味是你從未體驗過的。
我們不論為此花費多少苦心,都是值得的。
”
科斯坦努力不去看那張氣人的臉,問道:“我覺得很奇怪,既然這麼麻煩,為什麼還要供應這道菜呢?其他菜也足以使你享有盛名了。
”
斯比羅臉上浮現出開懷的笑容,整張臉都被撐圓了。
“或許是心理作用,嗯?人們一旦發現驚奇的事,就一定會想與人分享。
我的客人會誇大其詞,招搖地顯擺,炫耀自己的滿足和愉悅,好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這或許……”他聳聳肩,“算是我的經商之道吧!”
“這麼說的話……”科斯坦追問道:“既然你還要給客人立下種種規矩,何不幹脆搞成會員制的俱樂部餐廳,幹嗎要開一家大衆餐館呢?”
斯比羅目光閃爍,迅速瞟了科斯坦一眼,又移開視線,說道:“你很敏感,是不是?告訴你吧,其實大衆餐館比會員制的俱樂部餐廳更容易保護隐私!在這裡,沒人關心你的私人生活,也沒人饑渴地窺探你的隐私。
客人來這裡就是單純地享受美食。
我們絲毫不關心客人的姓名、住址,以及來這裡用餐的理由。
你來,我們表示歡迎;你不來,我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這就是我的答案,怎麼樣,還滿意嗎?”
這一番激烈的回應把科斯坦吓傻了。
“我,我沒想打探什麼秘密。
”他結結巴巴地說。
斯比羅用舌尖舔了一下薄薄的嘴唇。
“不,不,”他重複道,“我知道你不是來打探什麼秘密的,其實我很樂意回答你的問題。
”
“哦,科斯坦,振作一點,”拉夫勒說,“别被斯比羅的話吓到了。
我認識他很久了,我向你保證,他這個人是嘴硬心軟。
他會讓你在不知不覺間體會到這家店的各種奧妙。
當然,參觀廚房另當别論。
”
“哦,”斯比羅笑着說,“參觀廚房的話,科斯坦先生需要先等一段時間。
但除此之外,任何事都請随意吩咐。
”
拉夫勒猛拍了一下桌面。
“我說什麼來着!”他說,“說實話吧,斯比羅,除了你的員工,還有人踏入過那處至聖所嗎?”
斯比羅擡起頭。
“你看看那面牆,”他态度認真地說,“那幅肖像所畫的就是獲得過那項殊榮的人——我非常親密的朋友,也是本店最早的一位客人——他可以證明,我的廚房并非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
”
科斯坦凝視着那幅肖像畫,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興奮地大叫。
“噢!這是那位有名的作家!拉夫勒先生,你也認識的,他之前總寫一些精彩的短篇小說和諷刺性短文,後來突然移居墨西哥,從此音信全無。
”
“沒錯!”拉夫勒也叫道,“想想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