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女中豪傑,别的不說,就說那天把幼林轟出家門那個狠勁,我都不信那是您親生兒子,誰都勸不了。
”
“我那不是硬撐着嗎?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誰還會比我更心疼?幼林從小就沒了爹,我不管教誰管教?”張李氏擦着眼淚,張山林提起鳥兒籠子:“嫂子您放心,我馬上打發人去找幼林,就是綁,我也得給這小子綁回來。
”說完,張山林就離開了。
張幼林帶着霍震西和左爺來到恒泰當鋪,三人在當鋪門口下了馬車,霍震西把當票拍在左爺手裡:“該說什麼都記住啦?”
左爺一臉的谄媚:“霍爺您放心,這對我來說是件小事,咱就是幹這個的,别說咱有當票,贖當是名正言順,就算是沒當票,咱想要什麼他也不敢不給,您就瞧好吧。
”
霍震西又囑咐張幼林:“幼林,進去後咱們别說話,讓左爺開口,他不是号稱琉璃廠一霸麼?要連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好,咱還留着他幹什麼?幹脆一刀宰了他。
”
“霍爺,您可千萬别提什麼琉璃廠一霸,這不,碰上您這西北刀客,兄弟我是一點兒轍也沒有,乖乖地聽您調遣。
”左爺滿是讨好的意思。
霍震西不耐煩了:“别他媽廢話了,給老子進去!”
左爺在前,霍震西、張幼林在後走進了恒泰當鋪。
高櫃台的後面,孫伯年一眼就發現了左爺,他趕緊迎出來:“哎喲,這不是左爺麼?您老可是有日子沒來了,您請坐,您請坐,夥計,給左爺幾位上茶!”
左爺從袖子裡掏出當票拍在櫃台上:“哪兒這麼多廢話?趕緊給我辦正事,大爺我要贖當,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開的票。
”
孫伯年拿起當票仔細看看,讨好地說:“左爺,這沒錯,是我開的,可……”
左爺瞪起眼睛打斷他:“是你開的票就趕緊辦,大爺我沒工夫和你扯淡。
”
“左爺,您别生氣,您聽我說,這當票……已經過期了,所以呢,按照規矩,這張當票不能贖當了。
”
左爺二話不說,左右開弓扇了孫伯年兩個耳光:“媽的,我看你是活膩了,左爺的當票難道還有過期這一說?别說這還在當天,就是過個十年,隻要左爺想贖當,你也得給左爺辦。
”
孫伯年雖說挨了打,可還是點頭哈腰地:“左爺,您别生氣,您教訓得對,照理說,這當票要是您的,就是過一百年再來贖當,我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琉璃廠的規矩是您訂的,您自然不在規矩之列,可這當票……不是您的,對别人,恐怕也得按規矩走……”
“你别管這當票上寫的是誰的名字,我拿着來贖當,它就是我的,孫伯年,你說句痛快話兒,辦還是不辦?”左爺一隻腳踏在了太師椅上。
“左爺,不是我駁您面子,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孫伯年死扛着。
左爺飛起一腳,将桌子踢翻,茶壺茶碗都被摔得粉碎,左爺又抄起了椅子……
這下孫伯年改口了:“别别别……左爺,您是我親大爺,咱有事兒好商量,您千萬别動氣……”
左爺高舉着椅子:“别廢話!我問你,這當鋪還想不想開了?你給句痛快話兒。
”
孫伯年苦着臉:“左爺,左爺,您别砸了,我照您說的辦還不成?”
左爺放下椅子,回頭看看霍震西和張幼林,兩人正若無其事地坐在另一張桌子旁喝茶,随即惡狠狠地催促着:“那就快點兒,你小子,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
孫伯年麻利地從後面取出了《柳鹆圖》,輕輕打開,請左爺、霍震西等人過目:“幾位爺,當票我收起來了,畫兒在這兒,請看好,我可是把它完好地交給你們了,諸位一走出我這鋪子的門,再有什麼問題,我是概不負責。
”
張幼林仔細地檢查着《柳鹆圖》,左爺貪婪地伸過腦袋來:“好家夥,就這麼一幅畫兒,愣值兩千兩銀子?”
“那是,您也不看看這是誰的畫兒?宋徽宗的手迹,那是鬧着玩的麼?”孫伯年的話裡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沒問題。
”張幼林擡起頭來,霍震西拍着他的肩膀:“行啦,咱們走。
”
三個人從當鋪裡出來,左爺問道:“霍爺,沒我事兒了吧?”霍震西想了想:“今天的事兒算是過去了,可以後……說不定我還得找你。
”
“看您說的,有事兒您就開口,遠了不敢說,琉璃廠這一帶,咱說句話還管用。
”左爺套着近乎,霍震西眼睛一瞪:“姓左的,你别跟我打馬虎眼,這麼說吧,你最好别讓我再找你,我們西北刀客練嘴練不過你們京城人,咱就喜歡玩刀子,你聽着,從今往後,你哪兒都去得,就是不許去榮寶齋,我要是聽說了你踏進榮寶齋半步,老子就扒了你的皮,聽見沒有?”
左爺趕緊答應着:“得嘞,有霍爺這句話,榮寶齋咱是再也不去了。
”霍震西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吧!”
左爺終于可以脫身了,他仿佛不經意地瞄了霍震西一眼,然後倉皇離去。
傍晚,天色已經暗下來,張山林走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還沒有消息,張李氏在卧室裡坐立不安。
用人李媽輕輕地走進來:“太太,有客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