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基本上平息了,約好了明天早上喝早茶,你和大偉都去,給人家一個面子。
我看這樣好不好,叫上何一标,讓他包個紅包。
馬仁龍說,紅包我自己搞掂,不用麻煩何老闆。
我說,行了,就這麼辦吧,對何一标來說,十萬八萬的算個屁。
第二天一大早,懷大偉就在樓下給我打電話。
我爬起來一看,才八點半。
我說,要不要這麼急?大偉說,老馬已經在酒店裡了,咱們先合計一下。
我說,合計個屁,給人家錢就行了,人家就是要錢。
我告訴你吧,記者比你們公安還牛逼,黑白通吃。
我本來還想賴個床。
可是給他吵醒了,沒法再睡,隻好起來刷牙洗臉。
然後拎着包下樓。
到了酒店,看到馬仁龍坐在包房裡。
他穿了套名牌西裝,打了個花領帶,好像要出國訪問似的。
我抓起他的領帶下擺,扯了扯,說,至于嘛。
馬仁龍說,咱也是見傳媒呀,得有個好形象。
正說着,何一标來了。
我走過去把他堵在門口,要他陪我去請大記者。
何一标心知肚明,跟着我上了電梯。
司馬義剛起來,正在刷牙。
我把何一标介紹給他。
司馬義說,你們先坐坐,我洗把臉。
何一标從口袋裡拿了個紅包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我看那個紅包不小,厚厚實實的,估計不下十萬。
這小子辦事不含糊。
進了房間,我把馬仁龍和懷大偉介紹給司馬義。
三個人實際上已經見過面,司馬義去采訪過他們,當時兩個大局長不太把他當回事,回答全是外交辭令。
也沒請他吃頓飯。
算是把我們的大記者得罪了。
司馬義說,馬局,懷局,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呀。
兩位局長氣不打一處來,卻隻能擠出笑臉。
何一标說,其實大家都是兄弟,是一家人,請坐,請坐。
大家落座後,司馬義拿出紅塔山給大家散。
馬仁龍和懷大偉都謝絕了,他們抽芙蓉王。
我抽煙不講究,有啥抽啥,就接了一根。
何一标讓小姐拿兩條紅塔山來,用報紙包住,放在司馬義面前。
司馬義客氣道,給大家抽吧。
我說,老同學,東平有幾個地方值得一看啊,你别老窩在房間裡,要勞逸結合才對呀。
馬仁龍說,對,大偉,回頭你帶咱們大記者去逛逛,祖廟呀,怡園呀,還有周氏宗祠,都是文人喜歡的地方。
司馬義說,不用客氣。
大偉說,大記者,你就别推辭了,給我個機會吧?何一标說,對,别推了,我也沒事,陪你們一起逛吧。
他們三個人走後,我跟馬仁龍還坐了一會兒。
我說,雙兒妹妹那兒可能得做做工作,叫她們别再鬧了。
大佬,你損失一點,給她們一些補償。
馬仁龍說,其實雙兒的妹妹倒是很老實,一直想息事甯人。
她老公變成了植物人後,她也沒鬧。
倒是吳燕雙這婆娘沒個消停。
我讓大偉找了她好幾次,她就是不罷休。
後來大偉去找她,她幹脆不見了,你說可氣不可氣?當初要不是大偉,她兩公婆還失業呢。
我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定要找到雙兒,她提什麼條件都滿足她,有困難就讓何一标想想辦法。
馬仁龍說,這事還得大偉去辦。
我說,行,兄弟幫大佬就幫到這兒了,我得回去上班。
馬仁龍說,好兄弟,大佬不會虧待你的。
抓住我的手握了握。
我穿上衣服,拿起包,正準備走,馬仁龍說,對了,前幾天沒空理睬你,有件事還忘了跟你說,蘇志的處理結果出來了,開除公職。
我聽了有些發怔,定定地看着馬仁龍。
馬仁龍說,我們盡力了,幫不到他。
對了,還有一件事也得告訴你,跟蘇志上床的那個女人你也認識,是張甯。
我沒好氣地說,張甯?你不是早讓她走了嗎?馬仁龍說,走了也可以回來呀。
我又不能把她養起來,她隻好繼續做雞呀。
别盯着我,我倒要看看,還有多少人會上她的床。
回到碼頭已經十點多,單位門口停滿了車,連我的車位也給人占了。
我心裡有些火,卻找不到人發洩。
走進報關廳,小林趕緊走了過來,說,領導,你總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我說,出啥大事?幹嗎不給我打電話?小林說,你看看手機,沒開機吧?我拿出來一看,還真沒開。
小林把我拉進樣品房,把門關上。
看他那緊張的樣子,我知道外面來了不速之客。
小林從口袋裡拿了份單出來,說,就是這票貨。
那是一張出口報關單的複印件。
從單面上看,是一票很普通的出口貨物,三個吉櫃。
上面有審單和查驗關員的簽名,也就是說,這是一票查過貨的出口報關單。
我說,怎麼啦?小林說,就是這三隻櫃,在香港給截住了,查獲了二百五十三公斤海洛因。
我說,這不是吉櫃嗎?小林說,慘就慘在這裡,是吉櫃,還查過貨。
我氣得直哆嗦,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都是什麼事兒呀?
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好容易抽出一根,半天點不着火。
小林拿出打火機,幫我點上了。
我狠命地抽了一口,說,來了什麼人?小林說,幾撥人呢,國際刑警,偵查局,監管,監察,楊主任帶隊。
我說,去見見他們。
臨出門,我從小林手裡把報關單拿了過來,想看看貨主是誰,可是上面沒寫,經營單位寫的是外貿公司。
我說,知道貨主是誰嗎?小林說,洪玫。
我就怕聽到這個名字,可偏偏就是她。
這個蠢女人,她真是敢作敢為。
會議室裡坐滿了人,監管處程處長正在發言。
看到我,程處長暫停了一下。
楊福承說,江主任,坐這邊。
我走過去,在楊福承身邊坐下。
楊福承說,剛休完假?我說,是。
楊福承說,今天才來上班哪?我說,是。
程處長繼續發言。
他說,事件發生後,我們積極配合有關方面包括國際刑警開展工作,采取的措施是積極的,有效的,得到了有關方面的肯定。
東平海關也能面對事實,目前正在認真調查案情,争取盡快查清事實,書面向關黨組彙報,對有關當事人要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看來除了查驗關員在劫難逃,某個領導同志也得犧牲掉。
我開始細細回味老楊的話,突然明白老楊這幾句話不是随便說的,他是在有意保護我。
我剛才沒有認真看那票報關單的日期,如果那票出口貨物是在我休假期間發生的,我就沒有領導責任了。
那麼處一級的領導責任就不可避免地要由石留承擔。
想到這裡,我覺得心跳異常。
我瞅了石留一眼,她正把頭靠在沙發靠背上,面無表情。
那時我突然對洪玫恨得出奇。
她自己蠢也就算了,幹嗎要把我們拖下水?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來這次她是逃不脫牢獄之災了。
想到要判刑,我又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她抛夫棄子,折騰來折騰去,不過是想過得好一點。
現在好了,把自己折騰到牢裡去了,甚至可能把腦袋折騰沒了,她終于可以安靜下來了。
人要到這個時候才能安靜下來,是不是太遲了?
接着偵查和監察部門的人發言,我算是把一些基本情況聽明白了。
洪玫果然給拘留了,兩個查驗幹部也由監察部門控制起來,正在寫檢查。
監察部門正在調查他們是否參與了毒品走私,他們要是收了洪玫的錢,恐怕就在劫難逃了。
會議開到十二點,大家去吃飯,就在碼頭的餐廳裡。
在餐廳裡等上菜時,我去了趟廁所,給小林打了個電話,問那份報關單是哪天的。
小林說,一月十日。
這就是說,是在我休假期間的事了。
也就是說我有可能避開領導責任了。
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