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大雅卻煽動着一種無言的想望,這想望像微風下的炭火一般,漸漸灼熱,終于化作一場靈與肉的欲望。
但即使如此,欲望也還是溫婉的,沒有你死我活的争奪與撕咬,小人物之間的小小悲歡,連接着生活中莊嚴的一端,在一種诙諧的略帶幽然的氣氛中,漸漸地漫漶成一種焦慮。
“我”從學校畢業落入芸芸衆生之中,從三百元一月的小餐館跑堂到學校到海關……生活在一點一點地展示着延展着它的輻射,“我”也從一個不更事的青年慢慢地被改造成一個機關油子。
在各種人事關系中熟練地圓滑地遊走,在各類女性之間穿梭,享受着性與欲乃至友情的歡娛和惘然。
灰色的生活本就是一種最平常的生活,“我”在這種生活中充分地擴張着、收縮着同時發展着。
最終,“找到我們以前坐過的那塊礁石可不容易,世易時移,很多場景變了”。
人忽然盼望回到原點,“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的緘言仿佛在小說終結時暗示着一種新的開始,這種開始原本就存在于每一個人初始的腳步聲中。
隻因污濁的人間世,喧嚣的市聲遮蔽了這聖潔的初始。
老那的小說,嚴格說是一種“生活流”,從内容到形式,都經由生活流向主宰着。
由許多結實而密集的細節與場景,而不是由龐大的事件和情節營構而成。
他有點細碎,十分細密地編織着、訴說着“我”的種種經曆。
我在每一個生活時空中的體味與曆練,哪怕是經曆過體驗過的每一個女人的每一個隐密的部分,他都不放過,繪聲繪色予以描述,但卻不張揚也不誇張,努力保持一種平靜的了無心事的鋪排。
就此而言,老那是細緻又細膩的。
細節及對細節的渲染,成為老那小說“生活流”的一種色彩與氣氛。
離開了這些氣色,老那的生活就沒了元氣,小說就沒了鮮活,沒了魅力。
沒有了中心事件,沒有了大波瀾,把小說還原為生活狀态,還原為生命的初始和庸常的安排,這是老那的藝術追求。
他的叙述有一種追訴的意味,一種似水流年的怆然,一種欲說還休的猶豫,一種難以克制的流瀉。
讀者隻好用心去讀,耐心地等待着老那的結束。
而這一切,久久不來。
老那期望給讀者的,正是這種閱讀期待。
自然,不會是所有的人都會喜歡老那的小說,這種期望不切實際。
但是,那種在濃淡不一的小資氣氛中,闖入一種混混,一種無賴,一種不講道理的蠻野,不也是一種另類的刺激嗎?我知道,有些人尤為喜歡這一點。
老那的生活經曆是豐富多彩的。
南腔北調的生活和八面來風的閱曆,對于寫作者而言,是太寶貴的天賜。
老那目下要梳理的,是如何把他密集的生活素材做理性的淡化然後再度激活。
努力在生活流的作品形式中,逸出一種清新飄然的活氣來,使小說更具一種甘醇。
老那在尋找大海,而大海正在向他湧來,因為他,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老那囑我為他的小說作序,說一點感想,是為序。
(郭小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