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飯了。
老娘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就等大家回來。
我拿了杯水,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看天邊的日落。
隻有在鄉下,人的心才會是純粹的,才會有閑心坐下來,看一看夜晚的和風,看一看天邊的彩雲,看一看荷鋤歸來的農民。
侄女侄子放學回來了,一路追逐着跑向家門口。
然後圍在我身邊,全都滿臉通紅。
二叔,我們看見二嬸和三姑了,她們去了學校,開着車呢。
天啦,看那些興高采烈的臉,好像受了天大的榮光似的,不就是開了部車嗎?後來我才知道,馬羚答應給小學建一棟教學大樓,命名江氏教學大樓。
因此她給學校當局當成了英雄,學校當局馬上找了地方政要,也就是村長和支部書記,那兩個人立馬又找來了鄉長和鄉黨委書記。
馬羚一激動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又答應幫河頭中學建一座圖書館,這下鎮長也出面了,馬羚又一激動,答應幫鎮中建座實驗樓,這下市長也出面了,市長一出面,馬羚一激動,不知道答應什麼好,總不能幫着建市政府吧,她就答應投資建一座工廠。
當然條件是要把村裡的無業遊民全安插進去。
其實我知道那幫人的心思,他們是怕馬羚反悔,用這種辦法把事情定下來,他們是不了解馬羚,馬羚答應的事從不反悔。
要下飛機前,我就給馬羚打了預防針,我說湖北人是九頭鳥,她不當回事,這下把自己陷進去了吧。
到了七點多,天黑盡了,馬羚才回來,一臉容光煥發的樣子。
這時她已經許下了一座教學大樓和一座圖書館。
老爹叫上菜,幾個侄女已經打了洗臉水出來。
馬羚邊洗臉邊說,别等呀,吃呀吃呀。
馬羚坐在我旁邊,說,就坐在家裡發呆呀?明天跟我出去走走吧?看她這口氣,好像回了她家一樣。
我說,不去,才不跟你丢人現眼呢。
馬羚說,什麼丢人現眼?你才丢人現眼呢。
老爹說,吃飯,馬羚,多吃菜,晚上的菜沒那麼鹹了。
我吃了一口,還是有些鹹,但還可以忍受。
馬羚說,爸,吃菜不能太鹹,家裡孩子多,吃多了鹽傷腎。
老爹還算通情達理,說,行,以後單獨給孩子們煮飯。
飯後洗澡一直是件讓我頭痛的事。
我們家都是拿大木盆洗澡的,在城裡住過了,覺得很不習慣,那一點水怎麼洗得幹淨?江峰知道我們要回來,專門做了隻大木桶,吃過飯就帶我去看,我的天,跟桑拿房裡藥浴桶一般大,那不叫洗澡,叫泡澡了。
我說,這要老娘燒多少鍋水才夠泡呀?江峰說,不怕,現在又不缺柴燒,你回來前,我專門訂了五百斤煤呢。
這隻木桶就放在我跟馬羚的睡房裡,江峰在牆角掏了個洞,在木桶上接了條管子,髒水可以流到外面的陰溝裡。
可見他費了不少心血。
我替馬羚打好水,招手叫她進來。
馬羚一看見大木桶,叫了起來,她說,我的天,你們家開桑拿了?看來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這就是說,這丫頭還瞞着我去桑拿呢。
我說,你先别高興,熱水不夠,咱們一起泡澡吧。
馬羚說,休想,等我泡了你再泡吧?我說,還是我先泡吧,我比你幹淨。
馬羚說,是嗎?比我腳丫子幹淨。
我不敢用馬羚的大浴桶,我怕老媽心痛那幾桶熱水的煤錢。
江峰在廚房外面建了個沖涼房,夏天沖涼水,冬天沖熱水,水要一桶桶地接,也算方便。
孩子們也在裡面沖,不過還是坐在木桶裡。
我沖完涼回去,馬羚還在熱水裡泡着,滿臉汗水。
她不時拿毛巾擦擦臉,一點也沒有起來的意思。
我說,要不要給你加點熱水?馬羚一點也不客氣,連說好呀好呀。
馬羚泡完澡已經九點了,她問我待會兒幹啥。
我說還想幹啥,睡覺。
馬羚說,這麼早睡覺?我說,那可不?以前一吃完飯就睡呢,現在有了電視,吃完飯還能看看電視。
要不怎麼農村人口多,都是睡覺睡出來的。
馬羚笑了笑,說,是呀,不然的話,也沒有你呀,你是老四,早該計劃掉。
馬羚想出去走走,我說你以為在城裡呀,外面黑燈瞎火的,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什麼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馬羚說,那咱就出去看看什麼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隻好抱住她,把她擁到床上。
躺了一會兒,馬羚說,老公,反正沒事幹,不如咱們做愛。
我說,做你個頭哇,做了去哪兒沖洗。
馬羚說,你戴上套子,不用洗了。
我說,你倒是夠自私的,你不用洗,我卻要洗。
馬羚說,我那水還在嘛,很幹淨,你湊合用用。
我還是不答應,馬羚就不斷地撩撥我,她說,咱們回了趟家,又是新婚,總得留個紀念吧?在這間房裡做愛,一輩子可能就這麼一回呢。
她說得太有道理了,我隻好答應她,跟她做愛。
不過我說,有一條,你不能叫。
她說不叫不叫,可一做起來,她就管不住自己了,叫個沒完,還不讓我停下來。
折騰到十點多,我有些累,睡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馬羚把我搖醒了,她說尿急,要我陪她出去拉尿。
我穿好衣服,給她披了件大衣,拿了隻手電筒,開了大門。
廁所就建在門後園子裡,綠樹叢中的一個小房子。
裡面有兩個蹲位,也就是說可以同時容納兩個人方便。
我用手電筒照着路,領着馬羚進廁所。
馬羚剛蹲下,手電也滅了。
我搗騰了幾下,它就是不亮。
我說,可能是燈泡壞了,我回去換個燈泡,你别動啊。
不知道江峰把燈泡放哪兒了,我隻好四處亂翻,正翻着,聽見外面一聲驚叫。
是馬羚那婆娘,隻聽她拼命在喊,江攝,快來呀,救命呀。
我趕緊往外跑,跑到廁所門口,馬羚正拎着褲子站在蹲坑上,身子在拼命地抖。
我說,怎麼啦?你好像見了鬼似的。
馬羚說,總算見到你啦,你摸摸我的胸口,看心髒還在不在?我說,心髒肯定在,不然你也站不起來,咋回事兒?馬羚說,你剛走,來了個人,手裡拿着根煙,差點把我推到屎坑裡了。
我說,你就不會出個聲?馬羚說,我以為是你嘛。
我說,就算是我也可以出個聲嘛,人呢?馬羚說,跑了,像鬼一樣,跑得可快呢,所以我才吓得叫起來。
我笑了笑,說,人都給你吓跑了,你還叫個什麼勁?馬羚說,開始以為是你,所以沒叫,後來知道不是你,才吓得大叫。
馬羚一聲尖叫把家裡人都叫醒了,大家拿着燈出來,問出了什麼事。
我說,沒事,看見了一條蛇。
老娘說,都入冬了,哪來的蛇?我說看花了眼也不一定,總之是自己吓自己,沒事兒了,你們去睡吧。
我從江峰手裡接過手電筒,等大家都進去了,才跟馬羚回了房。
馬羚給吓了一下,回去睡不着,直到天亮前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睡到十點多,馬羚醒了,一看時間,又叫起來,埋怨我不把她叫醒。
我說,幹嗎呀?不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嗎?要去幹什麼?馬羚說,跟江珊約好了,要去見鎮中的校長。
我說,不是吧?你成社會活動家了?咱們可是新婚蜜月。
馬羚說,啊,你不說我倒忘了,蜜月這樣過才有意思嘛。
我今天不陪你了啊,你自己去爬山吧。
我還以為她把爬山的事忘了呢。
馬羚在外面跑了幾天,後來就把縣鎮鄉村四級領導帶到家裡來了。
據說縣領導來我們村可是曆史上第一遭,我們家算是揚名立萬了。
馬羚花了幾百萬,再投資一家工廠,為我和她弄了兩個榮譽市民稱号。
我說,不錯呀,要是在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