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弟弟失蹤了,從地球表面上消失了。
他叫派蒂。
那天放學後我們有棒球遊戲,他騎車回家。
他并沒有玩棒球,那遊戲是像我這樣的大點的孩子們玩的,我剛十三歲,他隻有九歲。
他滿腦子都是我的事,總想跟在我後面。
可我的夥伴們嫌他礙手礙腳,我就跟派蒂說:“别跟着我,回家去吧。
”我還記得他跨上腳踏車離開之前的那副受委屈的樣子:瘦瘦的,剃個闆刷頭,戴着副眼鏡,牙上帶着牙齒矯正箍,穿件松松的T恤,寬松的牛仔褲——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後的印象。
這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但就像昨天一樣。
該吃晚飯了,派蒂還沒有露面。
媽媽給幾個鄰居朋友打電話,都說沒看見。
二十分鐘之後,父親打電話報了警。
他最擔心(至少到那一刻)的是派蒂被汽車撞了,可警方的交通調度員說并沒有發生傷及騎腳踏車小孩的意外事故。
調度員說會派巡邏車尋找派蒂,一有消息就打電話過來。
父親無法忍受等待。
他讓我帶他看弟弟從運動場到家之間可能走的路線,我們開着車來來去去地找着。
直到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最後一縷陽光的餘晖反射出了腳踏車上的紅色,我們差點沒看見它。
腳踏車倒在樹叢問的空地上。
派蒂的棒球手套在車下面。
我們又找了好久,我們大聲呼喊着派蒂的名字。
我們問遍了住在這條街上的人們,是否見過一個像派蒂那樣的孩子,我們一無所獲。
開車回家的時候,父親的臉繃得緊緊的,顴骨凸出來,嘴裡不停地低聲嘟囔着:“噢,天哪。
”
我隻希望派蒂是因為我把他從棒球場上趕回家而氣得離家出走了。
我想象着在睡覺前他出現了,一邊說着:“現在你不感到抱歉嗎?或許你比你以為的更想讓我跟着你。
”實際上,我已經感到傷心了。
因為我無法騙自己去相信派蒂會把他的自行車扔在那些灌木叢中間——他喜歡那輛自行車。
他怎麼把棒球手套掉了呢?有壞事發生在他身上了。
但是,如果我沒有讓他走開,那就永遠也不會發生。
媽媽變得歇斯底裡的了,爸爸再次求助于警察。
一個偵探很快就到了。
第二天就組織了一次搜索。
報紙(這事發生在一個叫伍德福特的小鎮,就在俄亥俄州的哥倫布市外邊)連篇累牍地報道了這件事。
我的父母上了電視和廣播,乞求誘拐了派蒂的人把他放回來。
毫無進展。
我無法描述派蒂的失蹤帶來的痛苦和毀滅性的打擊。
我的母親依賴藥物來穩定情緒。
夜裡很多時候,我聽到她在抽泣。
我因為讓派蒂離開棒球場而無法擺脫負罪感。
每次,我聽到我家的前門嘎吱嘎吱地開了,就祈禱是他終于回家來了。
父親開始酗酒,丢了工作。
他和媽媽開始吵架。
一個月後,他搬了出去。
他死于一場車禍。
他的車在高速公路上駛出路面,翻了個個兒,車頂都撞毀了。
沒有任何保險金。
我的母親不得不賣掉房子,我們搬到一問小公寓,後來又到了哥倫布,和我媽媽的父母住在一起。
很多時候我都在擔心,如果派蒂回到那個家,他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