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紗布開始往外滲血。
君無意背對着衆人,仿佛坐成了一座無情的青山。
無人看到,他緊握的右拳已破裂。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受仗的将領們背上都開始血肉模糊,軍仗的每一聲悶想,都仿佛打在君無意起伏的胸膛上。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圍觀的兵将們早已臉色慘白,相比于受刑,有時觀刑是一種更嚴酷的刑罰。
聽到五十時,所有人都仿佛劫後餘生一般死裡逃生。
這時,隻聽行刑的士兵慌忙來報:“将軍!将軍!張統領昏過去了……”
君無意将所有情緒都埋在了墨石的眼底,轉過輪椅來淡淡道:“帶下去。
”
隻見他慢慢推着輪椅走到衆兵将間:“治軍不嚴,首罪在我,我當自領軍棍兩百。
”
“将軍!”
“将軍!”
将士們都大驚失色。
人人都知道,八十軍棍有時就可以要人的命;他們更知道,君無意一言九鼎,說出的話從無更改!
“将軍……”夏參軍流淚爬過來,背上是剛才受刑的斑斑血迹:“是我們草率沖動,将軍要殺頭我夏至眉頭都不會皺,隻請将軍保重自己!”
整個軍隊突然齊刷刷的跪了下來!正午日光下的人海,血汗緊貼大地。
“動手。
”君無意的淡淡兩個字,如金石擲地。
說話間,他已用手臂撐着自己,從輪椅上吃力的移動下來,趴在剛才張統領受刑的地方。
行刑的士兵愕然張大嘴,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
“違軍令者,而罪并罰。
”君無意揚聲道:“還不動手!”
行刑的士兵終于顫抖揚起軍棍,一棍打在君無意的脊背上。
數千人瞬間一片死寂。
連陽光都仿佛凝成了滾燙的血滴,方圓數百米唯一的聲音,就是棍棒落在血肉上的悶響。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午日的陽光白如細鹽,毒辣的灑在新綻的傷口上。
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
君無意額上汗水涔涔,後背已被心血浸透。
日光晃得人眼睛生疼,沙場男兒的眼眶都紅了,他們的淚遠比血更珍貴,但此刻,愧疚的淚水落在一張張鐵打的腮上。
軍棍的前端已染成了紅色,行刑的士兵臉色慘白的打出第一百棍,突然,一滴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士兵的軍棍從手中無力滑落,兩眼一翻,直直向後昏了過去。
君無意緩緩擡起頭來,聲音虛弱但清晰道:“換人。
”
“将軍!”衛校尉緊緊抱住他的腿,淚流滿面喊道:“不能再打了,将軍!不能再打了……”
“繼續。
”君無意的聲音雖小,但力如磐石不容抗拒。
滿場士兵中,卻無一人願執棍。
“夏至,你來。
”君無意點名命令道。
夏參軍臉色慘白,跪下身撿起軍棍,手中有千斤的沉,幾乎要壓彎他年輕的脊背。
一百八十四、一百八十五……
行刑的夏至見君無意身下的血迹不斷擴大,頭腦中嗡嗡作響,等終于打到兩百棍時,夏至虛脫般癱倒在地。
士兵們早已泣不成聲。
君無意竟然還清醒着,用手臂撐着自己……衛矛沖上來,流淚将他扶上旁邊的輪椅。
突然,一道銀光直射而來!衛矛拔劍去擋——哐當一聲,暗器被劍擋落,飛刀上挂着一張紙條。
“将軍!将軍!”士兵們已沖了進來。
君無意擡手示意衆人不必慌張,喘息片刻吃力道:“把紙條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