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肺腑的。
在衆人都愣神的時刻,蘇長衫搖着扇子,優雅的打了個哈欠:“微生先生這邊坐。
”
他閑閑的指着身旁的一個空位,沒有微笑,但友好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
“你用過同和坊的熏香?”在微生硯就要坐下之時,蘇長衫突然問。
微生硯略一怔:“不錯。
”
“同和坊的熏香有特殊的藥用。
”蘇長衫一撣衣袖:“敢問微生先生可是身有傷病?”
“……我幼年曾随父逃難,被家父的仇人一刀貫穿胸肺,幸得少林空遠大師相助才得以保命,數十年一直用藥調理。
”微生硯接着說:“這同和坊的熏香,是阿翎托人調制的,自與她成親後我就一直使用。
”
蘇長衫點點頭:“你心肺有傷,可需要孑歸草入藥?”
微生硯長睫一擡,似乎對面前的布衫少年有些詫異,卻并未否定。
座中大多數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淳于翎出事當日來唐門尋藥,尋的這味孑歸草,就是給微生硯治傷的。
“剛才你還沒說啊,是什麼事情和門主扯皮?”妙沖道人跺腳。
淳于如意低頭不答,淚光隐隐。
淳于濱面有難色,頓了頓才說:“娘要如意嫁給湯家的四公子湯堤,如意不肯,在和娘怄氣。
”
妙沖道人嘿嘿一笑:“不會是你這丫頭已經有了意中人,不從父母之命,一刀将你娘剁了吧?”
“你……”淳于如意氣得眼圈一紅,淚水滾了下來。
“娘從小最疼如意,連我也難免羨慕。
母女二人感情一向親厚,道長不必多心。
”淳于濱立刻從中調解道。
“淳于門主隻疼你那妹子不疼你,莫非是你小子嫌你娘偏心,氣不過宰了她?”妙沖道人笑嘻嘻的指着淳于濱的鼻子問。
這下,連淳于濱也氣得說不話來。
“要不——就是唐老鬼見财起心,謀财害命!”妙沖道人猛地一個轉身,正對着唐雙齡。
“你個老道還是懷疑我唐門?”唐雙齡急得吹胡子瞪眼:“我唐門要是真有心加害,怎麼不神不知鬼不覺把屍首處理掉?作什麼要把證據貼在自己腦門上?現在淳于門主死得不明不白,簡直連是自殺還是他殺都說不清楚——”
“……胡說!”一直未說話的微生硯突然起身,推開仆從的摻扶,走至中廳。
他的姿儀如病梅抱雪,這一怒之下兩頰生出紅潮,原本慘白的氣色倒似天然妝點,座中的數位年輕女俠都不禁看得呆住了。
唐雙齡不知哪句話說錯了,卻不敢再出聲。
微生硯胸口起伏,人人都看得見他氣息不穩、悲恸至極。
峨眉柟慈師太座下的大弟子上官蓓的眼睛裡流露出不忍來,幾乎要上前去摻扶這傷心欲絕的男子了。
隻見他喘息了片刻,接着說:“阿翎一生坦蕩,耿直磊落,哪怕遇到了什麼難處理的事,也絕不會軟弱逃避。
若說自盡……就是對阿翎的侮辱。
”他說到這裡似是牽動了什麼心傷,長睫無力一合,仰面向後倒去。
“呀!”上官蓓輕呼一聲立刻提氣,可在她的身法将動未動之際,卻見微生硯已經被人接住了。
是那個布衣平凡的蘇長衫。
他原本坐在大廳南角,和微生硯之間起碼有七八丈的距離。
但頃刻之間起身、移步、扶人,一氣呵成,好像他本來就在旁邊候着一樣。
這樣的輕功,境界至少在上官蓓百倍之上。
衆人眼裡的懷疑之色都化為佩服。
座中都不是碌碌之輩,眼利心明,知道單這一手輕功,若要在江湖上論資排輩,就可以跻身十名之内。
這個叫蘇長衫的少年,竟真有些本事!
蘇長衫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從從容容的朝座中點頭道:“微生先生恐怕是悲傷過度。
我略通醫術,可為之診治。
”
他也不多言,扶着失去知覺的微生硯走出廳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