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
阿史那永羿打斷她:“去溪邊弄點水過來,渴壞了。
”
九州如獲大赦,立刻轉身向不遠處的小溪走去。
溪水清淺見底,幾隻蝦米伏在水底嬉戲,九州四處環顧,沒有東西可以盛水——
這邊,君無意淡淡問:“九州姑娘吃栗子嗎?”
阿史那永羿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吃。
”
“和我說實話。
”君無意眸子烏沉沉的看着阿史那永羿,神色突然嚴肅。
阿史那永羿詫異的與他對視。
“九州姑娘身上有栗子的味道,”君無意慢慢道:“蘇同總是随身帶着栗子。
她當真在崖下沒有見過蘇同?”
阿史那永羿深吸一口氣:“君将軍——”
“說實話!”君無意突然揚聲,金聲玉振,威嚴不可抗拒。
阿史那永羿愣了一下,知道再瞞不過,終于慢慢道:“他死了。
”
君無意即驚即起,黑眸裡洶湧驚濤駭浪。
“你們漢人講究入土為安——九州已經将他掩埋好了。
”阿史那永羿閉上眼睛。
“掩……埋?”君無意向來穩定如金石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阿史那永羿别過頭去。
順着晨光斑駁,君無意看向岩石上縱橫的血迹——
暗色如刀,一溝一壑都刺進人的視線。
君無意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阿史那永羿想要扶他,卻被君無意一把揮開:“讓開!”他這一揮的氣力之大,竟将阿史那永羿推得踉跄後退三步!
“君将軍!”阿史那永羿站穩腳步,猛然擡頭。
君無意俯下身來用力掘土,要挖出蘇長衫的屍首——他全然不顧自己腰間有劍,竟以雙手去挖堅硬的石土。
汗水一滴滴跌在泥土裡,君無意手邊刨出的土很快染上了暗紅色。
阿史那永羿胸膛中熱血一湧,吼道:“君将軍,人已經死了!”
誰沒有同生共死的兄弟,誰沒有肝膽相照的知己——
看着君無意白衣盡被泥土所污,阿史那永羿一把将烏金槍插在地上,手中内力凝聚——
“把槍拿開!”君無意猛地推開他!血混着汗,滴在土地裡。
他厲聲道:“我絕不相信蘇同會死,我要挖他出來救人……”汗水在他滿是血污的臉上沖出溝壑,現出令人畏懼的怆然和堅毅,他的容顔不再清隽,白衣不再清淨,湖光春色被冰雪傷創,青山大地被鐵蹄摧折。
阿史那永羿突然蹲下來,和他一起掘土。
九州終于找到可以裝水的大樹葉,盛着清冽的溪水趕回來。
“你們……在幹什麼?”九州愕然道,她上前用力拉住阿史那永羿:“殿下!快住手!”
“幫忙把屍首挖出來。
”阿史那永羿厲聲命令。
“為什麼要把屍首挖出來?”九州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但下一刻,她頓時明白過來。
“這裡隻是野狼的屍首——”九州失聲道。
君無意擡起頭來,滿臉血汗,卻似身在懸崖的人要抓住一線生機,那樣的眸色讓九州心中也倏地一碎。
“蘇湯圓根本就沒有死,他在睡大覺……”九州大聲急切道:“說不管誰問起,都說他摔死了。
”
君無意的神色在她開口時浮起難以描繪的希望,卻在她的後半句話中,猛然被澆了一瓢冰水。
他眼中血絲浮現:“你說謊。
”
在九州愕然的注視下,君無意重複了一遍:“不論是誰問起,都說他摔死了?”君無意搖頭,一字一句如金石擲地:“他無論是生是死,永遠隻會讓我知道他還活着!”
“不是的……”九州臉上已經急出了汗水,此刻她知道闖下大禍:“我真的沒有騙你……”哪句是殿下的叮囑,哪句是蘇湯圓的胡扯……她在着急之間混淆了!
君無意卻不再理會她的話!日頭越升越高,岩石漸漸開始發燙,君無意的血與汗滴在岩石上,很快蒸發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