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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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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脆甜的棗子,高高瘦瘦的身子像被風吹得站立不穩似的。

    娘就說,這孩子,怎麼和俊濤一樣冒失啊!王祈隆往下扔棗子,娘一邊拾一邊拿衣襟搌眼睛。

    吃飯的時候,爹常常就會忘記是哪一個了,總是說,吃啊,你小的時候長個呢,一頓飯可以吃三個卷子馍,還都是先比比哪個大!娘去給他盛飯,先把碗底的剩飯根兒給喝了,俊濤小的時候她都是這樣。

    王祈隆發現,隻要是他頭天多吃了幾口的東西,第二天保準還會出現在飯桌上。

     晚上吃完了飯,幾個人就坐在院子裡拉呱。

    偶爾有人進來,說,這麼熱鬧,還以為是你們家俊濤回來了呢! 來福老漢就說,俊濤忙啊!孩子整天忙得飯都吃不好呢! 來人就說,俊濤真該把你們接到省上去享享清福呢! 來福女人就搶了說,接了!接了!俊濤啥時候回來都要接俺倆去,俺可不想去遭罪。

    鄉裡住慣了,城裡樓那麼高,恐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來的人走了,熱鬧的院子就沉默下來了。

    說的和聽的都有些心照不宣,虛虛的。

    老人的沉默比歎息更重地壓在王祈隆的心頭。

    王祈隆也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心裡不免一熱。

     坐到夜意闌珊,涼涼的地氣升上來,已經能感受到夜晚的深度了。

    老漢終于歎了一口氣說,家裡的房子啊,是該要翻蓋一下了。

    不然孫子回來了,連個能住的地方都沒有哇! 王祈隆在小田寨村住了一年,冬季農閑的時候,他和工作隊帶領青壯勞力把村裡的路修了修,把土路整成了沙石路。

    第二年的春天他走之前,把田來福家的房子給翻蓋了。

     王祈隆哪裡知道,他為他的一個簡單的願望吃盡了苦頭。

    俗話說,與人不睦,勸人蓋屋。

    那蓋房子的事兒可不是一句玩話。

    王祈隆把手頭的錢拿出來,托熟人買一些便宜的建房材料,但那僅僅解決了一部分問題,後面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再加上工程期間又趕上下雨,開開停停地拖了近一個月。

    有時候,他看着田來福兩口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和蓋了半截的房子,急得恨不得哭一場。

    他回家去把許彩霞手裡那點錢也給摳了出來,還是缺。

    最後,他不得不在單位又打條借了五千塊錢。

     四間亮堂堂的大房子終于蓋起來了,封頂的時候,全村的人都來看。

     養兒子好啊! 這俊濤我們沒看走眼,孝順孩子。

     行善積德,老來有福啊! 别人說什麼來福兩口子都不回答,隻是合不攏嘴地樂。

     王祈隆回到市裡,有一天奇怪地接到從省城寄來的一張一萬元的彙款單,彙款人是一個姓張的,留言欄裡什麼都沒寫。

     王祈隆沒有什麼在經濟上來往的張姓的親戚朋友,去郵局查了,确實是寄給他的。

    他突然知道是誰寄來的了。

    他取了那錢,過一段時間,卻尋了個空閑給田來福老人送了回去。

     新源市區劃調整為地級市的第三年,市委書記調離。

    何玉新市長提升為書記,省農林廳廳長田俊濤被省委提議任命為新源市的市長。

     原來王祈隆曾經陪了農業局長肖明遠去給田廳長彙報過幾次工作,應該算是熟悉的。

    但田俊濤來了之後,王祈隆和他兩個人私下裡并沒有說過一句話,互相連個 電話都沒打過。

    在王祈隆那裡,他覺得如果主動去找田市長,不知道市長會怎麼想; 而在田俊濤那裡,更是刻意回避農業局這邊的人,也包括肖明遠。

    市長也許是怕别人說他的閑話。

     肖明遠私下裡跟王祈隆抱怨說,這廳長一變成市長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不但不關照我們農口,大會上還點名批評我們。

    我們可是全省的先進啊! 王祈隆笑了笑,對他說,如果他不批評你了,農業局還有什麼幹頭? 肖明遠想想,也對。

    就不再一趟一趟地往市長那裡跑着彙報工作了。

     在王祈隆下去當縣長這個問題上,田俊濤是主動說了話的。

    文清縣縣長缺位,田俊濤是主要領導中第一個提出要讓王祈隆去當縣長的。

    他說,這個年輕人,我在農林廳的時候就有所了解,有能力,有幹勁,是個好苗子。

     市委書記聽了沒有反對,他如果持反對态度,王祈隆肯定是去不了的。

    一時間還真沒有合适的人選,何書記聽他的老部下肖明遠多次說起過這個年輕人,也聽王祈隆彙報過幾次工作,思路很清晰,年輕人确實不錯。

    而且他又是全市唯一的重點院校畢業的處級幹部。

     按照市委的安排,市委組織部到農業局去考核王祈隆。

    這一考核不打緊,方方面面都很優秀。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在農業局這個地方,也會卧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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