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失敗之後,我又接連作案,直至連殺數人,都是為了吸引警方,嫁禍于田鵬遠的頭上,讓他中箭落馬。
我承認我為了達到目的,的确不擇手段,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殘忍。
但大丈夫做事,當以大局為重,犧牲一兩個人也算不了什麼!我自己不是也身陷囹圄,即将赴死了嗎?其實,我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可以自豪地講,我是問心無愧,取義成仁,我不是為一己之私,這一切都是為了給鴻圖人出一口惡氣,給鴻圖人報仇!這就是我的全部理由抑或是動機。
謝謝。
”
程北可口若懸河,将這一番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地道來,至此真可謂是一波三折,旁聽衆人始料不及,個個瞠目結舌,唏噓感慨。
田鵬遠也是聽得心驚肉跳,聯想到溫可馨和祁瑩俱是出于夜總會,禁不住愧怍頓起,汗顔無地。
鐘慨心裡一凜,他明白過來程北可話裡的弦外之意,這一番話明裡似向田鵬遠潑污水,實際上卻是在為田鵬遠開脫。
鐘慨站了起來,輕蔑地揶揄道:“程北可,你可真不愧是一個律師,懂得怎樣去嘩衆取寵,博取人們的同情。
不過,任你今天如何花言巧語,巧舌如簧,也是難逃其咎。
法庭之上豈容你如此大放厥詞,混淆視聽!照你這麼說,你反倒成了大公無私、為民除害的英雄了?哼,我來問你,據我所知,你跟田鵬遠無冤無仇,他又一向待你不薄,你沒有理由去害他,你這樣做,豈不如你所說,成了恩将仇報的小人?”
程北可撇嘴一笑,豪氣幹雲道:“這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前面已然說過,我這不是洩私憤,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我是為了全體鴻圖人的仇恨。
誠如你所說,田鵬遠的确待我不薄,甚至可以講是恩重如山,可是我更知道一句古語:勿以私恩取小人。
”
旁聽席上個個睜大好奇的眼睛,看這一方是警察,一方曾是律師,二人如何唇槍舌戰下去,究竟會誰敗誰赢。
鐘慨氣憤填膺,針鋒相對道:“挑明了吧,你剛才那一番話看似在向田鵬遠潑污水,實際上是在為他刻意開脫罪責。
可是你卻忘記了你前後矛盾,難以自圓其說。
既然你如此用心良苦,一直想置田鵬遠于死無葬身之地,眼見大功告成,田鵬遠已經被押上審判台,眼看離斷頭台近在咫尺,卻為何今日在法庭之上你又一改初衷,将所有的罪行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攬,為田鵬遠洗脫罪名?”
這一句棒喝如醍醐灌頂,頓使衆人如夢初醒。
程北可稍一錯愕,随即熱淚慢慢盈眶,大發感喟道:“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鳥之将死,其鳴也哀!我發現田市長上任以後,尤其是繼任市委書記以來,排除流言幹擾,獨撐大局,任勞任怨,勵精圖治,把青川市治理得面目一新,井井有條,我這才慢慢地發現我錯了,我是大錯特錯了,田市長是一個難得的好領導。
可是這時我已經是泥足深陷,兩手沾滿了鮮血,無法回頭,難以自拔了。
我不得不用以後的連環兇殺來掩蓋我自己,繼續給警方造成錯覺,以逃避法律的嚴懲。
你剛才說我是為民除害的勇士,那是謬獎了!我也與尋常人一樣,我内心深處其實是一個懦弱的人,否則我也不必躲在幕後,直接抛頭露面去刺殺田市長好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真是追悔莫及呀!……”
程北可哽咽地說不下去了,他雙手狠狠捶頭,痛悔自責至極。
鐘慨冷冷地嘲笑道:“程北可,你不覺得你變得也太快了嗎?依我看,一點也不比變色龍遜色,這麼一會兒工夫,又變成了貪生怕死膽小的懦夫了?”
程北可擡起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自我解嘲道:“我聽得出來,你是在嘲笑我,不過沒關系,我連自己都在嘲笑我自己。
老實說,我真是做了一件荒唐絕倫的事情,回想起來,宛如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啊!現在我終于清醒過來,我再也忍受不住來自良心的譴責了,我不能錯上加錯,罪上加罪!我之所以選擇在法庭之上開口說話,不是為了做自我辯護,不是為了訴說委屈,更不是請求原諒,我的罪責也無法原諒!而是為了當衆澄清事實,言明真相,并向庭上衆人,尤其是當面向田市長本人作出我最誠摯最由衷的忏悔!”
說罷,煞有介事地向法庭上下各鞠了一躬,最後又轉向田鵬遠深深鞠了一躬。
庭上不明真相的聽衆,有的目睹此感人情景,竟感動得忍不住拭起淚來。
大家不由自主地有些同情起程北可來了,更為田鵬遠的高風亮節所折服。
一場嚴肅的庭審竟轉眼變成了不倫不類的感情交流會。
法官意識到此,又敲法槌維持道:“肅靜,肅靜。
”
謝虹見狀,氣得低低罵道:“愚忠!田鵬遠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竟讓他這樣執迷不悟、死心塌地為田鵬遠賣命?真是愚忠至極!”
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