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回我那種靈感沒起作用。
我原以為能聽到帕蒂的聲音呢,可電話那頭是哈坡。
“麥克,”他說,“我一直想找到你。
我這是逼我自己給你挂電話。
”
“為什麼?”
“因為我把你給出賣了。
”
“你是怎麼出賣我的?”
“我害怕了。
我想提前告訴你一聲。
”
哈坡的語調裡有種金屬般的焦慮情緒,聽上去好像是從一種機械膜裡傳出來的。
我試圖搞明白是什麼毒品把他弄得這樣。
他大腦裡一定會有許多化學藥品。
“是勞雷爾。
”他現在說。
“刺花紋?”
“那個女人。
勞雷爾。
我給警察局長雷傑西打了個電話,把她和刺花紋的事都告訴他了。
”
那對雷傑西來說并不太重要,我想,并不重要,除非帕蒂·拉倫由雷傑西陪着,親口管瑪蒂琳叫勞雷爾。
“太棒了,”我說,“阿爾文現在知道我有個刺花紋。
那你出賣什麼了?”
“我告訴他,勞雷爾在樓下的汽車裡等着你。
”
“但你為什麼會認為那個名字就叫勞雷爾呢?”
“你跟她說話了。
隔着我家窗戶說的。
”
“我說了嗎?”
“你是這樣喊的:‘我一定會赢這個賭的,勞雷爾。
’你是這樣說的。
”
“我可能是說朗尼。
我想我是沖着一個男人喊的。
”
“不對,是勞雷爾。
我聽見這個名字了。
我相信勞雷爾死了。
”
“誰告訴你的?”
“那天,我站在房頂上。
我聽到的。
所以我才給警察局長挂了電話。
我知道我不應該給你刻上那個刺花紋。
刻刺花紋後,人會做出可怕的事來的。
”
“你還告訴雷傑西什麼?”
“我說,我想是你殺了勞雷爾。
”他開始哭起來。
“你怎麼會信這些?”我問道。
“我看見勞雷爾死了。
那天晚上,我站在房頂上,我看見她站在地平線上。
她說是你幹的。
”我聽到了電話那頭他擤鼻涕的聲音。
“我與自己的良心鬥争了好一陣兒,才給雷傑西挂了電話。
這事做得不對,我應該先跟你打個招呼才是。
”
“雷傑西說什麼了?”
“他純粹是個王八蛋,白癡,大官僚。
他說,他想考慮考慮。
麥克,我不相信他。
”
“嗯,”我說,“你應該相信我。
”
“我覺得你什麼也沒做。
從雷傑西的腔調裡就能聽出來。
我這事做得不對。
”
“聽到這些我很高興。
”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在電話裡,我能感到他的神智開始錯亂了。
“我可能沒有權力說誰殺了她,”他補充一句,“可現在我知道是誰了。
”
“是尼森。
”我說。
“我讨厭蜘蛛那把刀,”哈坡說,“一把邪惡的工具。
”說完這句話,他把電話撂了。
一隻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一回身看到博洛那雙金棕色的眼睛,那雙像雄獅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皮膚深黑發紫,有點像非洲人,所以他眼睛的顔色金黃得叫人感到不安。
在我頭一次見到他時,我就知道,他将是我婚姻上的一塊烏雲。
我沒猜錯。
在格林先生沒闖入我的生活以前,還有三個黑人,但他證實了自己是個無可争議的黑人先生。
帕蒂·拉倫以前畢竟從沒離開過我。
更糟的是,現在我并不恨他,甚至對我自己這種凄涼、當王八的現狀也不感到氣憤。
在我打電話時,他竟能走到我跟前,甚至還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而我呢,隻能點點頭回報。
這就是證據。
當然,我最好還是讓一架直升飛機把我從一個小山峰帶到另一個山峰上去吧。
我用不着從山腳再下到谷底,然後往另一個山上爬。
用不着,我是直接從哈坡的話那兒(每一句都能把我的腦袋炸下來)跳進博洛的目光裡的。
到現在,我可能渾身都注滿了可卡因,我感到我與這些過量的刺激再也不沾邊了——的确,什麼事都來了。
可我,唯一的一個候選人,隻能管我自己叫大理石眼先生,今晚被跑道上的急轉彎弄得麻木不仁了。
但這時候除外,這時格林先生又一次把手搭在我肩上,手指惡狠狠地掐了進去——我告訴你——說道,“他娘的帕蒂·拉倫現在在哪兒?”他的滿腔憤怒都傳到了我身上。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突然清醒過來,以同樣的暴力把他的手甩到一邊,“把你抓午飯的髒爪子拿一邊去。
”這是中學生吵架時用的話。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怕他。
如果我們倆出去到街上打一仗,我也不在乎。
被人打昏在地上這個想法就如一劑止痛藥一樣,一劑像忘憂藥那樣好的止痛藥。
告訴你吧,我并不懷疑他要對我做些什麼。
如果你曾到過一家有趣的監獄,你就會知道,那裡除了黑人就是黑人,沒幾個你沒和他們吵過的。
格林先生可登不上那個大雅之堂,要不我就沒命了。
但他屬于二層人物:很少與人争吵。
現在,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我沒在乎,也盯着他的。
在我們倆人看來,房間裡的燈都變紅了——我的意思是,它真的變紅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他見到我十分氣憤,結果使向大腦反映顔色的神經被經過的電壓弄傷了,還是因為鬼城裡的火把一齊朝我們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