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章

首頁
    兩腿,樣子像一條被訓練過的聽從命令、搖尾乞憐的狗那樣馴服。

    然後,它敲了敲地闆。

    我們就從那兒開始。

    哈坡詳細地解釋了一項簡單的規則。

    敲第一下表示字母A,第二下表示字母B,一直到第二十六下表示字母Z。

     由于他必須弄清楚他是與他那個降神會舉行前一周被撞死的朋友交談,所以他開始詢問,“你在那兒嗎,弗雷德?”茶幾,停了一會兒,敲了一下。

    為了核實這一點,哈坡問,“你名字的頭一個字母是什麼?”茶幾慢慢敲了六下,表示出字母F。

     我們繼續來。

    那次降神會是在十一月的一個夜裡。

    我們坐在哈坡那韋爾弗利特的小閣樓裡,從夜裡九點到第二天早晨兩點,一直沒離開桌子。

    除了哈坡外,我們彼此都是陌生人。

    這是觀察幻術的每一種可能性的良機。

    可我還是看不漏任何一個。

    我們的膝蓋是可見的,我們的手輕輕地放在桌面上,太輕了,誰都無法弄翻那個茶幾。

    我們坐得這麼近,以至于誰都會發覺他人身體的一舉一動。

    不,茶幾應我們的問題而輕輕敲着,像水從一個杯子裡倒到另一個杯子裡那樣自然。

    它看上去并不是不可思議的。

    倒是有點兒單調乏味呢。

    拼每個字都要費好長時間。

     “感覺怎樣,”哈坡問,“你在哪兒?” 敲了七下。

    我們得到了一個G。

    停了一會兒,接着,開始了一連串的敲擊,茶幾翹起兩條腿,就像一半吊橋,慢慢地,慢慢地升了起來,接着,緩慢悠閑地降了下來,砰地敲了一下地闆。

    接下來,又敲了十八下,用了幾分鐘。

    現在,我們有了個字母R。

    這樣就形成了GR…… “是偉大這個字嗎?”哈坡問。

     茶幾敲了兩次:“不!” “實在抱歉,”哈坡說。

    “繼續來。

    ” 現在我們又得到了十五下。

    我們有了個G,有了個R,還有了個O。

     正當我們得出G—R—O—O—V時,哈坡說,“絕妙的?”茶幾敲了單個一下,作為回答。

     “弗雷德,它真是絕妙的嗎?”哈坡問。

     茶幾再次揚了起來,又落了下去。

    這就像是在和計算者對話一樣。

     我們這樣幹了五個小時,聽到了一點兒弗雷德在另一個世界的情況。

    我們沒得到将會動搖來世學或因果報應說基礎的有關材料。

    那天早晨剛過兩點,我開車回家,風像現在這麼大,我們認識到,那是張多麼平常的茶幾,它無視物理學的許多法規,能夠升降幾百次,為的就是送出來一兩個詞。

    這些詞橫穿了一條我們無法測量的鴻溝。

    車子沿着公路孤零零地轉動着,這時,我脖子後面的毛發豎了起來,我知道我剛才度過了一個可怕的,叫人難以理解的夜晚。

    不管是什麼使它成為現實,它都可能還存在于我周圍的空氣裡。

    在這條被風吹打着的公路上,我孤獨地和它為伴,這條公路離海的深處不遠——不,在我一生中,我從沒感到這麼孤獨過。

    在這條公路上,在它發生時我幾乎沒有體驗到的畏懼,現在都在纏繞着我。

     但是,第二天,我是這麼麻木,好像我的肝髒已經被摔在一面水泥牆上擊碎了一樣。

    的确,我的情緒是這麼低落,以至直到我們在特普羅出醜那天晚上以前,我沒再參加過一次降神會。

    我相信活人能跟死人對話。

    但我付不起和死人對話所需的費用。

     回到家,我生起火,倒了杯酒,開始搜尋我能想起來的關于我到韋爾弗利特的一次旅行的蛛絲馬迹。

    我是兩天前晚上到那兒的。

    我在一台小波其車裡載了另外兩個人,這時,門環砰地響了一聲,我起誓是門環響。

    門給吹開了。

     到如今,我還是不知道什麼東西進來了,也不知道在我闩門時,它是不是離開了,但我聽到了好像是法庭傳喚似的聲音。

    我又一次聞到了那股難聞的腐臭,這和我在女兒牆下面聞到的一模一樣。

    我可能會沖着對我的要求的無情的邏輯大叫起來,我必須回到特普羅那片森林裡去。

     我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我喝了一杯,又倒上一杯,我知道,不管我喝酒花掉了一個小時還是三天,也不管我最終是清醒還是爛醉如泥,的确,我都必須出去找那個藏人頭的地洞。

    要是我不去,我是不會解脫的。

    現在,控制茶幾敲地闆的那種力量抓住了我——我的腸子,我的心髒。

    我别無選擇。

    沒什麼能證明,留在這裡,挨過這個夜晚的幾個鐘頭,繼續待下去,會比出去找那個地洞更好些。

     我知道。

    曾經有一次,我被抑制在一個比我自己更專橫的吸引力之中。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個星期。

    那時,我每天都要到普羅文斯敦紀念碑那兒去散步,肺裡有冷油,胃裡有虛熱。

    我擡頭瞅着高塔,意氣消沉地往上看着,簡直喪失了全部理性,打算要往上爬。

    在我所能看到的高處,一個把手連着一個把手,灰泥面上,有些鋸齒形凹痕,而在花崗岩那段,表面則是參差不齊,像些小壁架似的。

    爬上去沒問題。

    我能爬上去。

    我在塔底下盡力往上瞅——你會相信我嗎?——瞅得很細,結果沒細心觀察一下那個懸垂。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必須爬上去。

    如果我不實現這個打算,那麼比恐慌更糟糕的什麼事兒就會落到我身上。

    也許,我從過去那些恐怖的捕捉物中沒學到别的。

    半夜裡,我常常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但是,最起碼,我擁有了(我能那麼稱呼它嗎?)某種程度的同情,同情那些受到想出去做絕對不該去做的事兒的難以抑制的沖動折磨的人——不管它是誘奸小男孩還是強奸黃花少女——至少,我知道了一種噩夢,它照亮了那些處于麻木狀态中的人們的心。

    這些人從不敢往自己身邊走近一點,他們邁一步,就會災難臨頭。

    所以,在整整那一周裡,當我同對我自己來說頭一把遇到的奇怪念頭苦苦鬥争,試圖戰勝這個外來的精靈,就算是我不必去爬這座紀念碑時,我也得知了人類孤獨的各種滋味兒。

    為了避免見到那個魔鬼,那個深深地隐藏在我們靈魂深處的魔鬼,我們就開始酗酒、抽大麻、紮可卡因、吸尼古丁、吃鎮靜藥、服安眠藥,我們就有了我們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