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直豎。
”他把嘴裡的啤酒在大牙豁子裡來回涮幾下後,一口咽了進去,“你和你老婆喜歡那種鬼玩意兒。
我不行。
簡直太有破壞性了。
”
“你看見什麼了?”
“跟你老婆看見的一樣。
”
“我說,我是在問你。
”
“喂,别總問我這件事。
一切都挺好的。
對不對?”
“那還用說。
”
“當然了。
”他說。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再也不想到那地方去了。
”
“聽着,”我說,“你今天可得節省點。
你下的賭注可不小。
”
“怎麼了?”
“我求你幫個忙。
别跟你那兩位朋友混在一起。
你那隊能叫你赢賭。
”
“你别給我講那些神秘的人的屁話。
它與LSD麻醉藥一起滾蛋了。
我用不着靠給你講你想聽的來叫我自己保持他娘的純潔。
夥計,那是一次玩命的賭,那是堕落。
我選愛國者隊是因為他們有長處。
”
“今天你需要得到我的幫助。
”我說。
我死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我不會心平氣和地講話似的。
“你瘋了,”他說,“成千上萬的人都在賭這場球賽,可能有二百萬人。
我不得不和你清白點——那就會使我得到想要的結果嗎?馬登,你們這些大麻鬼都有毛病,少抽點吧。
”他砰地一聲把冰箱的門關上,扭身要回去繼續看球賽。
“你錯了,”我說,“如果我能把我的才智和你的合在一起的話,我們倆人就能幫助他們赢。
”
“可我沒得到你的幫助。
”
“我說,”我說道,“我不願意提這個。
可是,你和我有這件共同的事,其他兩百萬打賭的人沒有。
”
“行了,行了。
”
“我們曾去過一個特殊的地方。
”
我正說着,一個最為異常的現象發生了。
我從來沒有把它告訴給别人,甚至也沒有告訴我自己。
那是在我夾在女兒牆的懸垂下面時,有一股特别刺鼻的味慢慢地向我飄來——我不知道這是石頭散發出來的味還是我自己身上的汗味。
這股要命的腐爛味,不知是從哪兒散發出來的,可能就像屍橫遍野的戰場上那股味一樣,再不就是魔鬼等着找我的日子快要來到的味。
我就怕這個。
無論怎樣,這股味簡直太難聞了,以至于我從塔上下來後,它一直是我感到最恐懼的事,直到我自己告訴自己,我所經曆的隻不過是聞到了陳積多年的海鷗糞罷了。
是我自己害怕才使這股味變成了惡魔的臭氣。
可是現在,正當我說着我本不應該說的那件事——“我們曾去過一個特殊的地方”時,尼森身上也散出那股同樣的味。
我想,我們倆彼此都知道,我們共同經曆了那種事。
“你在降神會上,”我又問一遍,“看到什麼了?”
我感覺到,他想要告訴我什麼,但又十分明智地把話咽了回去。
我感到,甚至當他的舌頭舔嘴唇時,實話出來了。
降神會上,我們六個人圍坐在一張圓形橡木桌旁,手平放在桌面上,手心朝裡,右大拇指碰左大拇指,左右小手指碰坐在左右兩邊人的小手指。
我們試圖叫桌子發出敲打聲。
我現在最好不說我們當時的目的,可在那間靠後岸的昏暗屋子裡(我們在特普羅的一位富有的老熟人家裡,離這兒不到二百碼,大浪滔天,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對我來說,每問一個問題,桌子似乎就動一點,就在那時,尼森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我們的群體感。
我自己想到這些後,可能也使他想起來了,因為他說:“我看見她死了。
我看見你老婆死了,腦袋被割下去了。
他娘的,不到一會兒,她也看到顆人頭。
我們一起看着那顆人頭。
”
就在這時,他身上那股味更濃了。
簡直叫人受不了。
我感到我夾在女兒牆下面的那種恐懼又返回到我身上。
我知道,無論我多麼想消除這種動機,我也别無他法:我必須到沙崖上的小樹那兒,看看洞裡頭的腦袋是誰的。
就在這一時刻,尼森的臉掠過一種難以叫人相信的惡相。
他伸出手來狠狠地抓住我的右肩,五個手指像五根長釘一樣掐了進去。
我疼得往回縮,可他哈哈笑了起來。
“對啦,”他說,“你有個刺花紋。
哈坡講真話了。
”
“哈坡是怎麼知道的?”
“他是怎麼知道的?夥計,從你他媽的抽得呆若木雞後的樣子看,你是需要老婆了。
她最好還是回來。
”他吸了吸鼻孔,好像是一些可卡因粉粒掉了出來。
“嗳,”他說,“對了,現在一幹二淨了。
你也一幹二淨了。
”
“哈坡怎麼知道的?”我重複一遍。
哈坡是尼森的好朋友。
他倆曾一起賽過摩托。
“我說,夥計,”蜘蛛說,“是他給你文的那個該死的刺花紋。
”
斯文·哈坡·維裡阿克斯。
他個子不高、金發,他父親有希臘和挪威血統,他母親是葡萄牙人。
他長得活像個消火栓。
他是全國足球協會中第三個最矮的運動員(盡管他隻踢了一個賽季)。
現在,哈坡搬到韋爾弗利特去了。
很少有人看見他。
但他主持了我們那次降神會,我想起來了。
“他說什麼啦?”我問道。
“誰知道呢,”尼森說,“我從來聽不明白他說些什麼。
他跟你一樣都是大麻腦袋。
說的都是外星人講的話。
”
這時,起居室傳出陣陣叫喊聲。
愛國者隊剛剛進了一球。
蜘蛛高興得叫了一聲,把我帶回屋去。
後半場間歇時,斯都迪開始說話了,我以前從沒聽他說過這麼多。
“我喜歡夜裡靜靜地躺在床上,聽着街裡的聲音。
”他對貝思說,“那時候有很多含意。
你必須頭腦清醒,這就會使你的大腦袋裝滿整個空間。
裝滿了天恩。
”他換了一個詞,點點頭,呷了一口啤酒。
我這時想起來有關斯都迪的事,這些都是我聽别人說的。
他過去常把老婆捆上,倒挂在棚頂。
然後,他再擁抱、親吻、撫弄她。
這是他的方式。
“我很羨慕科德角的自然環境。
”他對貝思說,“我想在這兒過完小陽春再走。
在沙丘中散步,我可能會有眼福在相隔半裡遠的另一個沙丘上遇到其他人,男的或女的。
但太陽的光照在他們身上。
他們會感到對這金色的美德充滿愛意,就像我們所感到的那樣。
那就是上帝的賜福。
誰也躲避不了。
美是無情的。
”他喘口氣,“我的意思是美叫人感到高興。
”
就在那兒,我定下來把斯都迪也寫在我那張花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