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設法先捋出個頭緒來。
”
“來一杯吧。
”我說着呷了口波旁威士忌。
“對啦,”他說,沒理睬我剛才說的話,“第二個問題牽涉到第一個問題。
為什麼有人把頭給割下來了?你所做的一切隻是想避免蹲一輩子監獄,到精神病院去度過餘生。
因為這種可怕的罪行,甚至會被判處極刑——最起碼,他們也會在本州把你吊死。
所以,你得是個瘋子。
但我可不信你真瘋了。
”
“謝謝,”我說,“但我相信,那個殺人兇手也沒瘋。
”
“那麼為什麼神智清醒的人要把人腦袋割下來呢?”他重複道,“隻有一個道理可講。
那就是他在用計,要你陷入羅網。
”他眉開眼笑,就像物理學家證明了自己的假設一樣。
“那塊大麻地邊上的坑裡能裝下一具屍體嗎?”
“不能,除非把那個床腳櫃挪走。
”
“能裝兩具屍體嗎?”
“絕對不可能。
”
“我們可能會分析出來割腦袋的原因了。
有些人為了一些實惠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
“你是說……”
但他并不想把他思維過程的結果轉讓給我。
“對啦,我是說,有人把這兩顆人頭割了下來,這樣就能放到洞裡了。
有人希望你來承認這一罪過。
”
“一定是兩個人中的一個。
”我說。
“有可能。
”他說,“但我還能想出其他幾個。
”他用中指敲打着桌面。
“那兩個女人是被擊中了頭部嗎?”他問。
“從她們的腦袋上,你能看出她們是怎麼被殺的?”
“不知道,”我說,“我沒仔細看。
”
“她們的脖子呢?”
“我沒忍心看。
”
“所以,你不知道腦袋是用鋼鋸、刀子或是别的什麼東西割下來的?”
“是的。
”
“你認為應該再看看那兩顆人頭嗎?”
“我不能再打擾它們了。
”
“蒂姆,一定得調查清楚,為了我們自己。
”
我感到一下子老了十年,真想哭。
“爸爸,”我說,“我不能看她們了。
那是我妻子,看在上帝的分上。
”
他這才想起來。
由于大腦運轉以緻發熱使他的記性變得很差。
“行,”他最後說,“我下去看看。
”
他走後,我進了洗澡間,吐起來。
我真想大哭一場。
既然我現在獨自一人,再也不怕在父親面前精神崩潰了,可眼淚卻幹了。
我沖了個澡,把衣服穿好,往臉上灑了點剃須洗劑,回到廚房。
他坐在那兒,臉色蒼白。
所有的粉紅色全不見了。
他袖口濕乎乎的。
我意識到,他一定是在地下室水池裡洗的手。
“不是你妻子那位……”他開口說道。
“傑西卡,”我說,“奧克伍德。
勞雷爾·奧克伍德。
”
“對,”他說,“是那個。
她腦袋是用刀割下來的,可能是用大砍刀,一下子就砍下來了。
帕蒂卻不同。
那個家夥不知道是怎麼下的手,用刀把腦袋一點一點割下來的。
”
“你能肯定嗎?”
“你自己想看看?”
“不。
”
不知怎麼,我看見了。
我不知道是在想象中看到的還是從他的視網膜裡真的看到了。
但我的确看到了傑西卡的脖子。
脖子上的刀印齊刷刷的,刀口最近處的皮肉有些發紫,這可能是刀猛地砍下去時造成的。
我用不着想象帕蒂的脖子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血肉模糊的爛脖子。
我父親張開了手。
手心上有粒子彈殘片。
“這是從奧克伍德腦袋上找到的。
”他說,“我要不在地下室翻他個遍,是絕不會甘心的。
但我以前見過類似的東西。
這是22号手槍子彈的殘片,這種子彈是平頭。
我要說的是,這種子彈一見血就炸。
要是打到腦袋上,一粒就足夠了。
可能還用了個消聲器。
”
“往她嘴裡開的槍?”
“不錯。
”他說,“她嘴唇看上去發紫,就像有人用力把嘴撬開過似的。
可能是用槍筒。
在上腭的彈洞附近還有被火藥燒焦了的痕迹。
彈洞很小。
正好是22号手槍子彈那麼大。
頭的外部沒有子彈出口。
我隻能把這麼點東西掏出來。
”他用手指了指那粒子彈碎片。
硬漢子跳舞。
你最好相信這一點。
隻能把這麼點東西掏出來。
我的腿肚子哆嗦起來。
我不得不同時用兩隻手勉強把酒杯端到嘴邊。
我感到我沒勇氣走向帕蒂那顆腦袋。
他告訴我,帕蒂的情況與傑西卡一樣。
“她臉上,頭頂上都沒有槍傷,也沒有青腫的痕迹。
我想,子彈可能是打在心髒上,她很快就死了。
”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隻是一種猜測。
我不知道。
可能是把刀刺進她的心髒。
她的腦袋除了向我證明她是誰以外,什麼也沒告訴我。
”他皺皺眉,好像忘了一個更重要的細節。
“不不——它還告訴我一件事。
想要弄清真相得找個驗屍官來,但我猜你妻子——”他現在也說不出帕蒂·拉倫這個名字來——“是在另外那個女人死了二十四小時到四十八小時之後被害的。
”
“嗯,這可以找出證據來。
”我說。
“不,”他說,“我們永遠不會知道。
”
“為什麼?”我問道。
“蒂姆,”他說,“我們必須把這兩顆人頭毀掉,”他擡起手阻止我繼續問下去,“我知道要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他說。
“那麼我們永遠也找不到兇手了。
”我漏嘴說了一句。
“我們能肯定是誰幹的,我認為。
我們隻是拿不出證據罷了。
”他的臉色又有所好轉,變得微紅了,“如果你想要得到滿意的結果,我們不得不想别的方法。
”
“據我推算,”他說,“我覺得不可能隻有一個兇手。
用大砍刀的人是不會擺弄小刀子的。
”
“玩大砍刀的通常不可能有22号手槍和特制的子彈跟消聲器。
”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說。
我倆誰也沒吱聲。
我自己在思考着。
我的四肢開始麻木起來,就像在十一月林子裡走了好長一段路,剛剛坐下來喘口氣似的。
“我的分析是這樣的,”他說,“有人故意選你大麻地邊那個洞來藏傑西卡的腦袋。
這就直接牽連到你,使你沒法說這事兒與你無關。
然後,有人把頭弄走了。
這是為什麼?”他握緊雙拳好像在開車。
“這是因為有人決定要殺帕蒂。
這個人想肯定一下,以後兩顆人頭都要埋在這兒。
他不想讓你或者第一個兇手回去毀掉證據。
或者假設你吓壞了。
你可能會向警察報告這件事。
所以,第二個人,他把人頭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