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闆,機器制作的鑲木,一塊合成纖維小地毯,許多一定是從海恩尼斯購物中心買來的家具。
沒有什麼東西是她自己的。
這并不奇怪。
她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體上,她的衣服上,她的化妝上,她的聲音上以及她那張瓜子臉的表情上。
她能用她那張美麗的嘴的最微妙變化來傳情。
每一點兒嘲諷,每一點兒輕蔑,每一點兒暧昧,每一點兒溫柔,每一點兒領悟,這些都是她可能需要表現的。
她是她自己的淺黑型的藝術作品。
她就以這樣的姿态出現。
但她的環境是另一碼事兒了。
我第一次遇到瑪蒂琳時,她住在一座絕對單調乏味的公寓裡。
我隻需要再把尼森那個地方描繪一番就行了。
我這麼說絕對沒有一點兒誇張的成分。
我曾有個女王,她不受她居住地的支配。
我可告訴你,這就是我跟她住了幾年後就讨厭她了的一個主要原因。
和一位意大利女王生活同跟一位猶太公主生活一樣,都是在受罪。
我說,“這些都是阿爾文買的嗎?”
“你那麼叫他嗎?阿爾文?”
“你管他叫什麼?”
“我大概管他叫勝利者。
”她說。
“正是勝利者告訴我,說你向我問好。
”
她幾乎沒有很快地去掩藏這個消息。
“我從沒對他說過你的名兒。
”她說。
我想,這可能是真的。
在我認識她時,她從沒在我面前談論過任何人。
“噢,”我說,“你丈夫怎麼會發現我認識你呢?”
“再好好想想。
你會想出答案的。
”
“你認為是帕蒂·拉倫告訴他的嗎?”
瑪蒂琳聳了聳肩。
“你怎麼知道,”我問,“帕蒂·拉倫認識他?”
“噢,他告訴我,說他遇到了你們倆。
有的時候,他還會告訴我不少事呢。
我們在這兒待得挺寂寞的。
”
“那麼你是知道我在普羅文斯敦了。
”
“我設法忘了它。
”
“你們幹嗎會寂寞呢?”我問。
她搖了搖頭。
“你有兩個兒子要照顧。
那一定會讓你忙得不可開交。
”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的直覺是正确的。
我想,孩子們不住在這幢房子裡。
“你丈夫,”我說,“給我看了一張你們和兩個小男孩合照的照片。
”
“他們是他兄弟的孩子。
我沒孩子。
你知道我不能生育。
”
“他幹嗎要跟我撒謊呢?”
“他是個騙子,”瑪蒂琳說,“這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大部分警察都是騙子。
”
“你的話聽起來好像你不喜歡他。
”
“他是個潑婦的殘忍專橫的兒子。
”
“我知道。
”
“但我喜歡他。
”
“噢。
”
她開始笑了起來。
然後又哭起來。
“原諒我。
”她說着,走進了洗澡間。
它位于門口的門廳那邊。
我更仔細地看了一下這間起居室,沒有圖片,也沒有畫,但在一面牆上,挂了大約有三十張鑲在框子裡的照片,全是雷傑西穿着各種不同樣式的軍服照的。
特種部隊服、州警警服,别的我就不認識了。
在有些照片上,他正跟政府官員和看上去像官僚的人握手,有兩個家夥,我算計該是高級聯邦調查局的人。
有時是雷傑西正接受運動獎杯或紀念獎杯,有時是他正把它們贈送給别人。
在相框中心處,是一張瑪蒂琳的裝在相框裡的大幅光紙相片,她穿着半露胸的天鵝絨長外套。
看上去她蠻漂亮的。
在對面牆上有個槍架。
我不太知道是不是該說它是一件特棒的收藏品,但在那兒有三支手槍和十條長槍。
在一邊,有個前面帶鋼網的玻璃箱子,裡面是一個放了兩支裝六發子彈的轉輪手槍槍架和三支粗大的手槍,對我來說,它們就和馬格南左輪手槍一樣。
在她還沒出來之前,我很迅速地往樓上跑了一趟,穿過了主人卧室和客人卧室。
那兒有更多的從購物中心買來的家具。
都很整潔。
床都鋪好了。
這并不符合瑪蒂琳的性格。
在鏡子一角塞着一張紙片。
上面寫着:
複仇是一盤菜,品嘗它的人得涼着吃。
——意大利古諺
這是她的手迹。
我恰好在她再次出來前走下了樓。
“感覺很好嗎?”我問。
她點了點頭。
她坐到一把帶扶手的椅子上,我自己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你好,蒂姆。
”她說。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她。
我開始認識到,我需要談的是多麼多啊,可瑪蒂琳要不是我傾訴心曲的最好的人,就差不多是最壞的人。
我說,“瑪蒂琳,我還愛着你。
”
“下一個問題。
”她說。
“你幹嗎要跟雷傑西結婚?”
用他最後的名字是不合适的。
她變得不自然起來,好像是我接觸到了她的婚姻本身,但我實在不願意管他叫勝利者。
“這是你的錯,”她說,“終歸,你不必把我介紹給大斯都坡。
”
她也沒必要說完這個想法。
我知道她想要說又憋住不說的那些話。
然而,她控制不了她自己。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像帕蒂·拉倫,可學得并不太像。
她氣壞了。
學得走了樣了。
“是的,先生,”瑪蒂琳說,“自打跟大斯都坡幹過以後,我就對特殊的老家夥發生了興趣。
”
“能給點酒喝嗎?”我問。
“到你該走的時候了。
我還可以把你當成保險公司裡的推銷員。
”
“挑明了吧,你怕雷傑西。
”
當什麼都說出來了之後,擺布她還是容易的。
她的自豪感必須原封不動地保留着。
現在她說,“是你叫他感到生氣。
”
我沒吱聲。
我正動腦筋猜想他究竟氣成了何等程度。
“你認為他會很壞嗎?”
“老兄,他是另外一種人。
”
“這是什麼意思?”
“他會是很壞的。
”
“我不願意看到他把我腦袋給砍下來。
”
她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