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答。
我嗓子發幹,使了好大勁才擠出這個問題來,當時他剛好喝了口啤酒。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起來了。
在博裡格,這是司空見慣的事。
在博裡格人們會聊起來,可他們的思路,特别是多喝了幾杯,嗎啡可卡因上勁時,會像水生蝽一樣不知又遊到哪裡去了。
“今天,”皮特說,“不,不,是幾天前。
”
“什麼時候?”
他晃了晃腦袋。
“是幾天前。
”他可能還會說,“是幾個星期前。
”我注意到,冬天,人的時間概念不清楚。
兩個星期前或兩夜以前可能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你有說“五天前”這個習慣,那你可能會記得那件事就發生在五天前。
所以,我也沒再琢磨它。
我又轉到那個話題上來了。
“帕蒂想跟你說些什麼?”
“啊,對了。
我說。
她想讓我照看一下西面山上的那幢大房子。
”
“她想買的那幢?”
“她是這麼說的。
”
“讓你去照看?”
“我和我哥哥。
”
這還講得通。
他哥哥是個好木匠。
實際上,皮特是說他哥哥去照看那個地方。
帕蒂可能是讓皮特跟他哥哥聯系一下。
我知道,帕蒂這麼幹是不明智的,可我又硬着頭皮問道,“你記不記得,是在愛國者隊那場球賽前跟帕蒂談的,還是在以後?”
“噢,那場球賽。
”他深深地點了點頭。
嗎啡可卡因正把他帶到别處去。
他仔細想着——那是什麼呢——是球賽,哪一天,還是屁股口袋裡的錢。
然後,他搖搖頭說,“大約兩天前吧。
”
“嗯,”我說,“算準了。
”
貝思·尼森悄悄走了過來。
她喝多了。
對她來說,這可是很少見的。
她很興奮,這就更不尋常了。
“你把蜘蛛怎麼了?”她問我。
“喂,乖乖,”皮特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算了。
我得換換地方。
”他貓下腰朝她胸部突起的那個部位的毛衣上親了一口,然後端起酒杯朝一張桌子走去。
“蜘蛛真的和别人吵了起來?”我問道。
“誰知道呢?”她的眼睛亮起來,“蜘蛛發瘋了。
”
“我們都瘋了。
”我說。
“難道你不認為,咱們倆在某一特殊方面不正常嗎?”她說。
“怎麼說?”
“咱倆從沒性交過。
”
這是冬天裡的精神狀态。
我有意地笑了笑,摟住她的腰。
她那無神的眼睛透過眼鏡片射出一股淡淡的光芒。
“蜘蛛把刀弄丢了,”貝思說,“硬說你偷的。
”她咯咯笑了起來,好像蜘蛛如果沒有那把刀,就跟别的男人沒穿褲子一樣。
“他把摩托車也弄沒了。
”她說,“你告訴他,愛國者隊能赢嗎?”
“在踢一半時,這麼說的。
”
“他們真赢了,”貝思說,“在踢一半時,他決定換賭注,說是要氣氣你。
現在他卻說他輸了那輛摩托車全都怪你。
”
“告訴蜘蛛守着女人那個玩意兒吧!”
她咯咯笑了起來。
“在中西部,”她說,“我們過去常說‘陰部’。
我想,我得給我父母寫封信,告訴他們,他們的女兒再也分不清什麼是女人那玩意兒,什麼是陰部。
”她打了個嗝,“我什麼也不想對蜘蛛說,”她說,“他的情緒很不好。
但告訴他又會怎樣呢?”她問道。
“‘最壞的人最多情。
’你說是吧?”她過于淫猥地瞟了我一眼。
“斯都迪還好嗎?”我問道。
“噢,”她說,“你得注意斯都迪。
”
“為什麼?”我問。
“噢,”她說,“我見誰都說,得注意斯都迪。
”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裝在昏暗的塑料口袋裡那個金發腦袋總是閃在我腦海中的緣故,我所聽到的每一句話,似乎都與我的處境有關。
是不是空氣中有着真正的狂熱病?隻有我自己——我真心祈禱還有别人——知道那塊大麻地裡埋的東西。
在每張桌子喚酒的聲音裡都夾雜着這種想法的尖叫聲。
我想,鬼魂們正在撕扯着酒吧裡每一個人那灌滿啤酒的海綿狀大腦。
貝思看見我沒有瞅她,說:“帕蒂·拉倫還沒回心轉意?”
我聳聳肩。
“我聽說,她在附近。
”
“我想是這樣。
博洛已回到鎮上。
”“你看見他了嗎?”博洛就是那位黑先生,但他名叫格林·約瑟夫,“博洛”格林。
他第一天到這兒的一家酒吧喝酒,就得了博洛這個名字。
“有好多很壞的黑鬼,”他朝我們那張坐滿十個人的桌子說,“可我是壞透了腔的黑鬼。
”在座的誰也沒吱聲,靜靜地坐在那兒,好像在向他的遺體告别似的——我們是東部的“野蠻西部”!可帕蒂·拉倫笑了起來,說:“别舞弄你那個博洛大砍刀了,沒人會偷走你的黑色。
”從她那欣喜若狂的眼神裡,我看得出來,下一個黑先生已按照天意選好了。
“看見了,”貝思說,她又把我從沉思中拽到了她的身旁——我的思路也像水生蝽一樣,到處遊動——“博洛的确回到了鎮子上。
他十分鐘前來過這兒。
”
“你跟他說話了嗎?”
“他剛才跟我調過情。
”
看她那副高興的樣子,我能肯定她沒說謊。
侍者朝我擺擺手,然後指了指服務台後面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