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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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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可能很正常,但我母親犯了個錯誤。

    她說服我父親從他的酒吧間上面那套占了一個樓層的公寓搬到了名叫大西洋胡同的鎮子上。

    這真是個無聲的災難。

    無疑,這次搬家帶給他的震驚就像他父親離開愛爾蘭時所體驗的那樣。

    我母親所赢得的最大讓步卻是我父親一輩子也不會同意的那個東西。

    道奇一看到大西洋胡同就懷疑它。

    我知道,盡管它聽上去像一個滾水球場,但開發者們給他們的新興城鎮起這個名字的真正原因是我們這兒離大海還不足二英裡遠。

    設計者們把大街設計出幾道彎(胡同)。

    制圖員用曲線闆在圖闆上畫的那些道道後來就成了我們那幾條曲裡拐彎的街道。

    由于那片地平坦得就像停車場,我認為,那些S形的拐彎并不起多大作用,除非想使你看比鄰的農場的房子時費點勁。

    比鄰的農場的房子與你家的一模一樣。

    這是個笑話,但道奇喝醉時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可不是笑話了。

    在那兒長大的人都會感到,有些什麼東西從我們身上過濾掉了。

    我也說不好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過在父親眼裡,我們這些小孩都太斯文了。

    我們不在街頭巷尾閑逛——在大西洋胡同沒有直角——我們不拉幫結夥(我們有最好的朋友)。

    有一次,我與另一個小子打拳架。

    正打着,那個小子說了一句:“得了,我認輸。

    ”我們停住了,握握手。

    這可把我母親樂壞了,(1)我赢了,她多年來與我父親在一起生活的經驗告訴她這會使他高興的;(2)我的舉止實在像一個紳士。

    我很有風度地和他握手。

    我父親對此特感興趣。

    這的确是個郊區。

    你可以和别人打起來,然後說聲“我認輸了”。

    得勝那個小子就并不會再把你的頭磕在人行道上慶祝勝利。

    “小子,在我長大的那個地方,”他告訴我(這碰巧是十号路西,四十八号大街),“你是絕對不能認輸的。

    你可能要說,‘我去死!’” 在他們離婚的前幾年,有一次,我無意中聽見了父親和母親在起居室裡談話。

    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夜晚,他從酒吧回家來了。

    我不想聽,實際上我有意躲開了,到廚房裡去做作業。

    在這種難得的場合,當他們無意中湊在一起時,他們能坐上幾個小時也不講一句話。

    他們之間的憂郁有時緊張得就連電視裡的音頻似乎都跟着顫動。

    但有一天晚上,他們倆比以前近乎了一點,因為我聽到母親以溫柔的語調說,“道格拉斯,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

    ” 這可是真的。

    多少年來,我幾乎從來沒看見他親過母親。

    要是親的話也像個吝啬鬼從口袋裡掏出用作一年花銷的達卡金币那樣。

    母親真可憐呀。

    她非常慈愛,總是親我。

    (但那是他不在的時候。

    )她從來不想讓他認為我的習慣裡沒有男子氣。

     “一次也沒有,道格拉斯,”她又說了一遍,“你說你愛我。

    ” 他沒吱聲。

    過了一會兒,他用愛爾蘭土裡土氣的音調說——這就是他表示親昵的宣言——“我在這兒呢,是不是?” 當然,就因具有這種苦行主義,他才在朋友中享有盛名。

    在他當碼頭工人的那些日子裡,有許多女人讓他迷住了。

    不知有多少次,他都可以在晚上得到她們的一切,但他對這種事不屑一顧,因而他成了個傳奇式人物。

    同樣,他的另一個男子漢式的自豪是,他從不被迫去親吻哪個姑娘。

    誰知道我那個骨瘦如柴的愛爾蘭奶奶是把他放在什麼樣的感情冷室中養大的!他就從來都不親别人。

    有一次,那是我從埃克塞特被趕出來不久,我知道道奇同他的老哥們兒在一塊喝酒。

    一扯起大姑娘的事兒,他可就成了被燎烤的肉了。

    他的那些老朋友,有的滿身疤痕,有的牙都掉了一半了,年紀大都五十開外,不到六十。

    當時我二十歲,所以對我來說他們看上去都已老态龍鐘了。

    但是,我的上帝,他們的心可真夠花花的。

    他們一閑扯起來,盡說些男女性交的事,好像那玩意兒就别在他們的褲裆上。

     那時,父親不但與母親離婚了,而且還因離婚後的浪費,把酒吧間也丢了。

    他租了間房子住下,偶爾找個情婦玩玩,在家酒吧裡做工掙點錢,會會老朋友。

     我不久便發現,父親那些老朋友每人都有個雙關話。

    開玩笑的規則就是用這個雙關話來捉弄你的老哥們。

    他們有的吝啬得要命,有的則有些愚蠢的癖好,如賭誰能想出大膽的企圖。

    還有一位一喝酒就吐(“我的肚子很敏感。

    ”他常抱怨說。

    “對,我們的鼻子也很敏感。

    ”他們會這樣回答)。

    我父親總是在親大姑娘上被人捉弄。

     “噢,道奇,”他的一位老明友,戴南梅特·赫弗農說,“昨晚,我找了個十九歲的大姑娘,她那兩片小嘴别提有多水靈了,那個甜勁呀,圓乎乎的,漂亮極了,你從來沒看過。

    她可會親嘴呢!啊,她甜甜蜜蜜地一笑,濕乎乎的熱氣直撲臉。

    你知道你失去了什麼嗎?” “我說,道奇,”另外一個又叫了起來,“試一回吧,讓讓步,親你那個娘們一口!” 我父親坐在那兒。

    因為這是在開玩笑,他隻好忍着。

    他薄薄的嘴上沒一絲笑意。

     弗朗西斯·弗雷拉夫,或叫作弗蘭基·弗裡洛德也過來湊熱鬧兒。

    “上星期,我弄了一個長着舌頭的寡婦,”他對我們說,“她用舌頭舔我的耳朵、嘴,她還舔我的喉嚨。

    要是我允許的話,她還會舔我的鼻孔呢。

    ” 他們看到我父親臉上那種嫌惡的樣子,笑得就像合唱團裡的小孩似的,嗓門又高又尖,愛爾蘭的男高音們可把道奇·馬登捉弄得夠嗆。

     他坐在那幹聽着。

    等他們都講完了,他搖了搖頭。

    因為我在跟前,他不想讓别人拿他當什麼耍——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所以他說,“我認為你們這些人都在他媽的說大話。

    過去十年你們誰也沒碰過一個娘們。

    ”看到他氣成那個樣子,他們高興得嗬嗬直叫。

    他把手張開。

    “我給你們講講懷疑的好處,”他說,“比方說你認識幾個姑娘,而且她們還真的喜歡親嘴。

    甚至她們也許還會喜歡你,和你玩上幾宿。

    行,這可能都是真的。

    隻是你扪心自問一下:那個娘們現在還照顧你嗎?昨晚她又是和誰待在一塊兒?那時候,她那張嘴在哪兒呢?問問自己吧,你們這幫老色鬼。

    要是她能親你,她就能吃狗屎。

    ” 他這番話把那群老家夥樂得前仰後合。

    “我想知道誰在親她。

    ”他們在道奇耳邊低聲哼着。

     他從來不笑。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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