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實是個頗有成就的鄉間房地産商。
對她來說,普羅文斯敦一定太讓人失望了。
我們所能奉獻的建築物是地方土造的,但它們稀奇古怪:外面安有木梯的舊魚棚子——科德角的鹽盒子。
我們隻能為遊客提供居室大小的空間。
租出去一百個房間,就會有一百個人站在階梯外頭。
普羅文斯敦對任何一個找尋豪華住所的人來說,都無疑頗似十字路口邊上那二十根電線杆子,東一根西一根的亂七八糟。
可能是我們這地方在地圖上的優美形狀欺騙了她:科德角那突出的部分繞着它自己卷曲着,活像中世紀拖鞋的大腳指頭!她可能以為科德角随處都是一片片草坪,而她真正看到的呢,卻是由闆子蓋起來的下等酒吧與如此狹窄的單道主街,實在太窄了,要是路邊停放着一輛車的話,你開過時可得憋住氣,希望你那輛租來的轎子别讓什麼東西給刮了。
很自然地,她向我問起了我們鎮子上最壯觀、給人印象最深的房子。
它坐落在一個小山丘上,是座五層高的法國式城堡——在我們鎮子上算是絕無僅有了——四周圍着鑄鐵做的高高的栅欄。
主建築離大門很遠。
我可說不好現在誰住那兒,也不清楚是他自己的還是他租的。
以前我曾聽說過那人的名字,不過現在卻記不得了。
想将這些對陌生人解釋清楚是很不容易的。
但在冬季,普羅文斯敦人喜歡“貓冬”。
要認識新來的人并不比從一個島旅遊到另一個島困難。
此外,我那些穿着過冬衣服(藍色粗布工作服,靴子及風雪大衣)的熟人沒有一個走出過大門口。
我想,我們那座壯觀的城堡當下的主人一定是個家資殷富的怪家夥吧。
于是,我就拽出了一個我最了解的有錢人(實在是個巧合,這人便是帕蒂·拉倫那來自坦帕的前夫)來搪塞。
我将他由北而南移到普羅文斯敦,爾後再把那座城堡借給他。
我不想失掉得以與傑西卡小姐待在一起的機會。
“噢,那個地方,”我說,“是米克斯·沃德利·希爾拜三世的。
他一個人住那兒。
”我停頓一下,“過去我們認識。
我們同時在埃克塞特讀過書。
”
“噢,”傑西卡停了好一會兒,“你看我們能否去拜訪他一次?”
“眼下他不在。
他很少待在鎮子裡。
”
“太掃興了。
”她說。
“你不會喜歡他的,”我告訴她,“他是個相當古怪的家夥。
在埃克塞特時,他違反着裝規則,把系主任都給氣瘋了。
我們必須穿夾克,系領帶,可沃德利呢,這個老家夥卻穿得像救世軍的王子似的。
”
我的話語裡一定包含了一線希望,因為她開始愉快地笑了起來,但我記得,就在我開始要把更多的故事講給她聽時,我極為強烈地感到,我不該再講下去了——恰如一股莫名其妙的煙味,毫無理性可言——知道嗎,有時我認為,我們大家其實都同廣播電台差不多,有些故事是不能播出的。
還是讓我們這樣想吧,當時我有個十分明确的指令,要我自己别再說下去(我知道自己不會理睬這個指令。
對一個迷人的金發女人有多少話要說啊!)。
這時,就在我考慮下句話該說什麼的時候,米克斯·沃德利·希爾拜三世的身影穿過歲月的霧霭浮現到我的眼前,明亮、清晰得就像剛從造币機中滾出來的硬币一般。
沃德利,瘦骨嶙峋,身穿一條絲光卡其布襯褲與一件用晚餐時才穿的外套,腳蹬一雙淺口無帶皮鞋。
每天,他就穿着這些去上課(令一半老師感到驚恐萬狀)。
他西服的緞子翻領已褪色、磨損得夠嗆,他那紫色的襪子與紫紅色的蝴蝶結都十分顯眼,簡直像貝加斯裡的霓虹燈廣告牌。
“上帝呀,”我對傑西卡說,“以前我們都喊他‘怪小子’”。
“你可得對我講講他,”她說,“請講啊。
”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道,“他的一生有好多惡劣、卑鄙的插曲。
”
“噢,快講給我們聽吧。
”潘伯恩說。
我根本用不着别人慫恿。
“這應該歸咎于他父親,”我說道,“父親對他影響相當大。
他已去世了。
米克斯·沃德利·希爾拜二世。
”
“你是怎麼把他們區分開的?”潘伯恩問。
“噢,人們總是喊父親米克斯,喊兒子沃德利。
根本混不了。
”
“啊,”他說,“他倆像嗎?”
“不太像。
米克斯是個體育棒子,而沃德利就是沃德列。
在沃德利小的時候,阿姨總把他的手綁在床上。
這是米克斯的命令。
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沃德利手淫。
”我看了看她,像是說,“這是我不大敢講的細節。
”她沖我笑笑,我覺得這一笑的意思是,“我們是坐在火旁閑聊。
你就講吧。
”
我講了起來。
我極其認真地胡編亂扯,把米克斯·沃德利·希爾拜三世的青少年時代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從未停下來去責備自己厚着臉皮把故事發生的地點從海灣岸邊的豪華住宅一下子搬到了這兒的小山北面那座法式高樓。
但我這是在對龐德和潘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