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處?”
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愛你!”他喊道。
“我愛你。
”
“給我講講博洛。
”
“你在想什麼?”
“我想,你在某種程度上是個同性戀者。
”道奇說。
“那證據呢?”
他聳聳肩。
“帕蒂。
帕蒂在水面上告訴我的。
”
“你幹嗎不眯一會兒,”我說,“再過一會兒我們可能會需要彼此的幫助。
”
“你上哪兒去?”
“我想到街上溜達溜達。
”
“保持警惕。
”他說。
“休息一下。
如果雷傑西來,客客氣氣地跟他談。
在他不注意時,用鐵鍬照他腦袋狠狠來一下,然後把他綁上。
”
“這個主意可不怎麼樣,你隻是說說而已。
”我父親說。
“躲着他點。
這小子可能會對咱倆下手。
”
我能看出來父親在想些什麼,但他緊閉着雙唇,什麼也沒說。
“睡一會兒吧。
”我告訴他,然後出去了。
我前些日子總是漫不經心地混着,但是,說實在的,我離提高警惕這四個字也不太遠。
我剛說完“我對其他人的思維負責”,就感受到了一種特大的激勵。
我覺得我必須得開車到鎮子上轉轉。
這種沖動就像在我喝得酩酊大醉時,驅使我爬紀念碑的動力一樣,難以抗拒。
在我胸中,我感到很恐懼,一種非常微妙的恐懼。
這種感覺與我爬塔時感受到的一樣。
它就像某人那種最微妙的自豪感的陰影一樣。
我服從了,我并沒花将近二十年的時間仔細琢磨白白爬塔的教訓——沒有。
我在紅腫的大腳指頭和半癱的肩膀允許的情況下,邁着矯健的步伐走過大街,鑽進那輛波其車,一隻胳膊搭在方向盤上,慢慢地向商業大街駛去。
我并不知道我要尋找什麼,也不清楚是不是有豐功偉績等着我去完成。
沒有,我想這就和非洲獵人感到大動物在附近時的那種興奮心情一樣。
鎮子靜悄悄的,跟我的情緒一點也不一樣。
鎮中心的博裡格空了一半。
從“血桶”酒吧的窗戶外面往裡瞧,我看見一個小子在打台球,他眯眼琢磨着下一球該怎麼打。
他那個孤獨樣,活像凡·高油畫裡的人物,一個站在阿爾酒吧間地當間的侍者。
我在市鎮大廳那兒轉向左邊,把車停在通往警察局地下室入口處對面的路邊,雷傑西的車也停在路邊,緊挨着其他車子,車裡沒人,可馬達沒滅火。
這種誘惑跟爬上紀念碑的指令一樣清晰。
它讓我鑽出車門。
走到他的車前,把馬達關掉,拔出鑰匙,打開後行李箱,往裡看——在創造性的視覺的幫助下我看到了那把大砍刀——我把它拿出來,鎖上行李箱,把鑰匙插進打火器發動了馬達,然後離開他的車,回到我的波其車裡揚長而去。
是的,我事先就看到了我将要做的這些動作,其栩栩如生的程度與我到地洞前所想象出的那段旅程沒什麼兩樣。
現在,我的頭一個反應是:幹吧!第二個反應是:别幹。
這時我才明白,我們并不隻有一個靈魂,而是有兩個,我們的父親和母親——這是最起碼的!——如果你願意的話,還有白天和黑夜。
我在這以前是從來不知道的。
我說,這不是在解釋二元性。
我所擁有的那兩個靈魂就像一對轅子前的役馬——配合得很糟糕的一對馬!——要是一匹說“幹”,另一匹立刻就說“不幹”。
那個可憐的車夫就是我自己。
現在我得投關鍵的一票了!幹,我就得這麼做,别無他法。
我再也不能幹爬紀念碑的那種事了,它已經把我給毀了。
所以,我鑽出車。
讓我感到不安的是街旁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我得馬上動手。
我故意裝得腿腳不好使,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車前(好像在警察的眼裡,受傷的人不會太惹事生非)。
我的心跳得厲害,恐懼一直穿過眩暈的濃霧在令人狂醉的天空中飛翔。
你有過面罩麻醉的經曆嗎?在逐漸麻醉的過程中,你看到過同心圓轉進你的大腦裡嗎?當我把鑰匙從他車上取下來時,我就看見了一個個同心圓。
“喂,你好,雷傑西,”我說,“希望你别在意,我想借用一下你行李箱裡的輪箍。
”
“啊,不行,我不同意。
”他說,随手掏出一把手槍,朝我開火。
這事過去了。
這個場面過去了。
大腳指頭疼,手哆嗦,我把鑰匙插在行李箱的鎖頭裡。
大砍刀就在那兒。
就在那一時刻,我的心跳得就像高壓電線上的小貓,我想,我要死了。
就在這時,我知道遠處有一根悲痛與狂喜的琴弦;他存在,或者它存在,或者他們在那邊。
這證實了,我們那種充滿才智與熱情的生活隻是生活的一半。
另外一半屬于其他東西。
我馬上想跑,但我沒這樣做。
我用力把大砍刀從行李箱底部撬起來——它站在那兒啦!——我把警察巡邏車的後箱蓋猛地關上,強迫自己鑽進他的車裡。
我在他車裡待的時間足夠再啟動發動機了。
這時,我才無顧慮地穿過馬路,來到我自己車旁。
在路上,波其車的方向盤不斷振動,我那沒受傷的手握不住,隻好用雙手。
沿着布雷德福特大街開了五個樓區,我把車停在一個路燈旁,仔細瞅了瞅大砍刀。
在沒有靠膠墊那面刀片上的血都幹了。
我對雷傑西的看法混亂了。
我從來都沒想到他竟如此粗心。
當然,要是他用這件武器殺了傑西卡的話(一點不假,他可能是用這件),他可能事後再也沒碰過刀刃吧?如果有人将到深淵裡休息,當他得知他的瘋子夥伴們也會知道害怕和哆嗦是個什麼滋味時,他也會感到寬慰的。
我腦袋裡亂得像團麻。
我開車在鎮上轉了個遍之後,才得出這一簡單的結論!應該把大砍刀放在行李箱裡,而不是讓它和我肩并肩地坐在前排座上。
趕巧,我來到商業大街盡頭的轉彎處,那兒正是早先清教徒第一次登陸的地方,在那兒,防波堤把沼澤地攔腰切開。
我停住車,打開行李箱蓋,把大砍刀放進去——我這才發現,刀刃上有缺口——然後蓋上。
這時,我看見我身後有輛小汽車。
沃德利走了出來。
他可能在我保險杠上又放了一台信号發送器。
上帝,我出門時忘了檢查車子。
現在,他朝我走來。
防波堤邊就我們倆人,月亮剛剛升起來。
“我想跟你談談。
”他說。
他手裡拿着一把槍。
可以肯定,槍口上裝着消音器。
啊,對了,這支槍與我那把22号手槍一模一樣。
用不着多想就能知道,彈夾裡有顆軟頭炸子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