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就沒向我交待,所以我很生氣。
石留開了門,看到是我就把門關上了。
我又敲,石留打開門,身子堵在門口,對我說,我要去上課,沒空陪你玩。
說完又把門關上了。
我想她一定在衛生間塗口紅,塗完了兩片薄嘴唇還抿幾抿,把口紅抹勻,還要拿手紙在邊緣部分輕輕擦來擦去。
這麼複雜還不如不擦口紅。
我又敲門,這次她連門也懶得開了,她就站在門裡說,惡心!她說這話就像我小學的校長。
我隻好算了。
是她不讓我交待,不能怪我。
人家劉備也就三顧茅廬,我差點敲了四次門呢。
我還得去校長辦公室,那個學生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一大早軍伐就四處唱我,說我值班老出事,他還把這事上綱上線,跟學校的制度聯系起來,說什麼制度不能落實就是因為我們這些老師從中作梗,帶壞了頭。
還好,就老頭一人在裡面。
沒有旁人他就不會說些屁話來唬人,我就不會跟着受罪。
我進去後叫了聲校長,自己在沙發上坐下。
程應瑜一雙鼠眼凝視了我片刻。
他說,江攝,我要處分你。
我一聽說要處分心裡很不受用,我倒不是怕處分,我是怕軍伐笑話,這樣一來他又占了上風。
校長看我沉默不語就問我,知道為什麼要處分你嗎?這不是廢話嗎?我說,我擅離職守。
校長說,看看,你對自己的錯誤就是沒認識,擅離職守隻是表面現象,根源是你的思想觀念有問題。
實話說吧,軍伐這人我也不喜歡,可他對付學生還真有一套,他就能把學生治得服服貼貼的。
校長這樣說我就不喜歡了,我說,軍伐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拿軍隊那一套來搞學校,學校遲早給他搞得烏煙瘴氣。
校長說,你别不服氣,治校就像治軍,家長把學生送來是希望我們教書育人,造就可用之才,你看看現在人躺在醫院裡,死活不知,你叫我們怎麼交待?提起學生我也傷感,這學生我還教過,就算沒有感情,也有交情嘛。
可人又不是我打的,學校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總不能把責任推在我一人頭上吧,就算我不擅離職守,那兩學生未必不拿腦袋做遊戲。
校長說,你還沒交待呢,昨晚去哪兒滾了?看這話說得多難聽,好像我天天在外面滾似的。
我不過喝了點酒,然後給一個女的背到她被窩裡睡了一覺。
我醉醺醺的,人事不知,人家要拿我幹什麼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校長說,你真讓我失望。
别以為有我罩着你就可以胡作非為,大家對提拔你意見大着呢,你以為我可以罩你一世嗎,我明年就退休。
這話就抓着我痛處了,老頭子一退,常務副校長就上來了,他原來就是軍伐的指導員,一條褲子穿了很多年了,那時我怎麼跟軍伐鬥?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我就耷拉着腦袋不敢看人。
周怡在走廊裡叫我我也沒答理她。
我回到辦公室,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心緒起伏。
我這人運氣的确不好,就一個晚上不在其位就出了事。
軍伐個個周末找學生請他去鎮上宵夜,淩晨四五點才回來也不見出點什麼事。
我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前裝模作樣地批文件,嘴角露出淺笑。
他是在幸災樂禍。
我看着他的笑容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地方我沒法呆了,我起身去操場走了一圈。
天開始下雨,稀稀拉拉的灑在地上,就像我一樣成不了氣候。
三班本來在操場上體育課,一下雨都往健身室裡跑,隻有幾個男生在籃球場打球。
周怡站在健身室門口,手裡抓着鉛球,一雙眼睛骨碌碌的在我身上轉。
我走過她面前她就輕聲叫,江老師。
我說,叫什麼,好好上課,别盡想着勾引老師。
周怡說,呸!癞蛤蟆才勾引你呢,我隻是想告訴你,徐達醒過來了。
徐達就是那個昏迷的學生。
這倒是個好消息,可我裝着無動于衷的樣子,說,不就醒過來了嗎?激動什麼。
周怡說,别裝得像塊鐵,我知道你關心,不過我告訴你,徐達醒是醒過來了,不過跟沒醒沒什麼差别。
我去衛生室找紅姨,我剛看到她進了校門,手裡拎着藥箱。
周怡的話讓我的心直往下沉,徐達醒過來對我有好處,至少處分沒那麼大,甚至可能免于處分,但如果他變成植物人倒不如死去的好,免得大家跟着受罪。
當然這想法很不人道,尤其是作為老師更不該這樣想。
但我真的認為活着如果沒有樂趣倒不如死去的好。
我找到紅姨,問她,徐達怎麼樣了?紅姨說,嚴重得很哪,已經轉到中山醫附院了,正在聯系專家會診。
我本來想去看看劉理,就是那個打人的學生,他正關在禁閉室寫檢查。
可我一想到禁閉室就窩火,這地方是軍伐發現的,在水房旁邊,原來是個儲物室,連電燈都沒有,也沒個窗,人坐在裡面連伸懶腰都會碰傷肚子。
軍伐居然敢把學生關在裡面,而且一關就是幾天,簡直是流氓。
孔子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他是說把人形的東西拿去陪葬也是罪過。
我如果去禁閉室就等于跟軍伐同流合污。
那地方連看一眼都是犯罪。
我天天都想着發地震,把那兒震塌。
中午吃飯碰到石留,她仍然不睬我。
不僅如此,她還跟軍伐坐在一起,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