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說,你不懂,言多必失,我就是說話太多才把仕途給斷了。
老林說,你不是說話太多,是說廢話太多,這麼多菜還堵不住你一張嘴,整個一個廢話簍子。
兩個老東西扯下去沒個完,上班時間到了,我暗示小張他們先走。
幾個秘書給兩個助調打了招呼,一起走了。
老錢說,時間過得真快呀,江主任,張主任,你們去上班,工作第一。
這老東西發脾氣是發脾氣,關鍵時刻還是講道理的。
我說,那好吧,兩位領導再聊聊,我們先走一步,找時間再聚吧。
回去的路上,老張慨歎道,人老了真是麻煩,我到了老錢這個年齡,一定不來上班。
我說,老錢也是身不由己呀,不上班幹什麼?他一無所長,不上班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現在還有老林跟他争一争,要是他一個人坐那麼大一間辦公室,早憋死了。
老張說,你說得有道理,别看你年紀比我小,想問題比我來得深刻啊,以後要向你學習。
我說,老張,咱們以後就是一個戰壕的了,榮辱與共,要同舟共濟啊。
老張說,那是那是,有什麼事就吩咐我做吧。
我說,看看你,又見外了不是?
到了大樓門口,老張說,看看辦公室吧,你的辦公室我叫人收拾好了,看缺什麼,馬上補。
辦公室一共六間房,主任一間,副主任一間,秘書兩間,檔案一間,打字一間。
主任室是套間,帶廁所和睡房。
檔案室要放文件,也比較大,其他房間都是統一規格的。
我一路看過去,最後進了我的辦公室。
老張陪我走了一圈,替我把燈開了,把空調開了,把熱水器開了。
他說,江主任你休息一下,看幾時有空我給你彙報一下辦公室的工作。
我說,好吧,你忙你的,有事我叫你。
老張走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老張走後,我跑進睡房,在大床上躺了一躺,真他媽的舒服,比周怡給我配的床還好。
周怡給我配的是彈簧床墊,坐下去有些顫動。
這張床墊好像是椰棕的,我在商場裡見過,标價一千多,坐上去感覺特别好,不硬不軟,據說還有保健作用。
我當時就想,他媽的,什麼時候有錢了,俺也買一張來睡。
接着我坐在蹲廁上拉了泡尿,然後按下放水的開關,聽着水流聲嘩嘩響。
然後我回到辦公室,在大班椅上坐下,轉了七八個圈。
大班椅在旋轉中慢慢上升,那感覺真是妙極了。
我給周怡打了個電話,我說,辦公室真是不錯呀,不如你來給我做副手吧?周怡說,好呀,我馬上打報告。
接着我給馬羚打了個電話,馬羚說,升官了吧?我說,你怎麼知道?馬羚說,你還不知道是怎麼升的吧?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馬羚說,沒意思,你知道我在關心你就行了。
馬羚的電話搞得我一個下午不得安甯,我老想着她是話中有話,聽她那意思,好像她也在為我鞍前馬後的效力。
下班後周怡來找我,手裡拎着一袋東西。
我看那個包裡面鼓鼓囊囊的,她提起來還很吃力,就走過去幫她拎,拎到茶幾上,打開袋口看,我的天,全是吃的呢,水果、花旗參、蜂王漿。
我說,哇,你這麼有心啦,給我買這麼多吃的?多謝了,多謝了。
拿起一個蘋果,就要一口咬下去。
周怡一巴掌打在我的手背上,這一掌可不輕,把手背打紅了。
蘋果也掉在沙發上。
我說,買了東西卻不讓吃,還打人,這是什麼道理?周怡說,就會吃,換衣服,跟我去見見胡漢林。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是該去看看胡漢林,就算他沒提我,也該去看看。
看來我這腦袋瓜子是不好用了。
想當年,為了給石留安排工作,我還知道拿點土特産和水果去巴結咱程應瑜校長,過了這麼多年我竟然沒有一點長勁。
我讪笑着說,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周怡說,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要去看他,讓你沾點光罷了。
再說又不用我花錢,這些你留在辦公室,自己吃。
我說,太誇張了吧,你買了多少?周怡說,問得真多,跟我走吧。
有部寶馬車停在單位門口,我知道是在等我們。
周怡這丫頭不喜歡開車,平時她讓司機開,要是辦私事就找朋友開,所謂朋友就是那些貼着她發财的人。
周怡從左邊上的車,我從右邊上,進去才發現開車的是個熟人,是東平報關公司的小馬。
小馬跟我握手,說,江主任,好久沒見了。
我說,是呀,生意好吧?小馬說,還湊合。
小車往北開,到了十字路口轉向西。
那條路我閉着眼睛也會走,每天都要走兩趟。
東平市區不大,兜一圈也就半小時。
過了十來分鐘,小車在海關宿舍樓停下了。
我跟周怡下了車,小馬問,周科長,幾時來接你?周怡說,不用了,你忙你的。
這小子是市府馬秘書長的小兒子,平時不怎麼把海關的人放在眼裡,居然會聽周怡這丫頭的差遣。
看來她真有兩手。
我說,聽說那小子牛得很,在你面前很老實嘛。
周怡說,咱們以誠相待嘛,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
我說,得了吧,人家有求于你吧?周怡說,懶得跟你說。
胡漢林住在五樓,那棟樓在海關宿舍樓的南邊,是一棟相對獨立的建築,周圍的綠化帶比較寬,樓前有個小花園。
幾任關領導都住在那棟樓裡面。
如果不是周怡帶路,我是絕不會拿着禮品袋去拜訪某個關領導的。
大家都住在一起,撞着誰都是一件難堪的事。
到了樓下,我對周怡說,要是碰上别的關長怎麼辦?我知道李一良副關長住在四樓,陳青洋副關長住在六樓。
周怡看了我一眼,從我手裡接過袋子,說,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