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一聲,高舉盾牌跑了出去。
郭嘉擦擦冷汗道:“有個不好的消息,蔡楊在汝南戰死了。
”
“啊?!”曹操吃驚不已。
“劉備、劉辟糾集烏合提師北上,一路抄掠百姓毀壞屯田,主公快發救兵吧!”
曹操癱坐在帥位上:“哪裡還有多餘的兵馬……不行!看來要冒一冒險了,緻書陽翟叫曹仁出兵對付劉備。
”
“陽翟之兵一出,許都門戶洞開,袁紹乘虛而入怎麼辦?”
“顧不了這麼多,先解燃眉之急再說。
”曹操一回頭,見陳矯還在旁邊站着,似乎是被飛箭逼得出不去。
曹操伸手拔出青釭劍,在帳篷後面連劈,砍出一個大窟窿,收劍道:“從後門走吧!”
“嘿嘿嘿,”郭嘉也真笑得出來,“中軍大帳哪有開後門的?”
曹操搖頭道:“性命保得住保不住都不好說,哪還顧得上帳篷啊。
”見陳矯急匆匆發兵去了,又踱回岸邊,繼續指導路粹修表:
〖禦雜物之所得孝順皇帝賜物,有容五石銅澡盤一枚;銀畫象牙盤五具……〗
郭嘉看得發愣:“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給皇上獻這些沒用的東西!”
“越是這時候越得把天子哄好了,省得肘腋生變。
這幾樣東西都是我祖父得孝順皇帝所賜,現在回獻給天子,以表我的一片忠心。
”他前番表奏劉馮為南陽王,哪知那小兒病入膏肓,僅僅受封數日就死了,他還得另想主意穩住劉協。
待表章寫完,曹操又道:“再給荀令君寫封信,叫他诏命九卿以及每個郡的郡守遴選孝子一人,推薦到朝廷。
”
“這又是何意?”郭嘉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時候忙這些沒用的事。
曹操手撚須髯:“現在局勢不穩,恐怕有不少地方已與袁紹暗通款曲。
從推薦來多少人,我能知道還有多少郡依舊遵從朝廷調遣。
但願……但願……”但願背叛的人不會太多吧!
郭嘉不以為然:“知道了又有什麼用,現在的問題是打仗,隻要打赢了,所有腳踏兩隻船的人都會回來。
”
“打赢談何容易……”即便曹操做足準備,可面對袁紹大軍還是被動不已,“孫策也起兵了,他若打破廣陵,就可以逼至青徐之地,東線就全完了。
我卻隻能差出兩千兵馬幫陳登,情勢危急得很呐!”
郭嘉卻道:“孫策小兒新并江東,所誅皆英豪雄傑。
而他又好勇鬥狠輕而武備,這樣的人即便坐擁百萬之衆,無異于獨行中原也。
若刺客伏擊,不過一人之敵耳。
我看說不定哪天孫策就讓仇人刺殺啦。
”
曹操很明白,郭嘉這番話是故意為他解心寬,指望刺客從天而降把孫策殺死,這不是說夢話嘛!他苦笑一陣:“但願能如奉孝所言吧!”
這時又見帳口一陣騷動,張遼舉着盾牌跑了進來,二話不說跪倒在帥案前。
“文遠,有什麼事嗎?”
張遼重重磕了一個頭:“在下有負主公信任,對不起您啦!”
“這又是從何說起?”曹操糊塗了,趕忙過去攙扶,但攙了三下沒攙動,“你怎麼又跟我來這一手,有什麼話站起來好好說。
”
“我對不起您……”
“到底出了什麼事?”
張遼慢慢擡起頭,堂堂大漢眼眶裡竟還有淚水,哼哼唧唧道:“雲長……雲長要走了……”
“走?!”曹操急了,“他要上哪兒去!”
“當初土山勸降之時,關羽曾經有言,一旦聞知劉備下落便要前往跟從,若不應允甯可戰死不降。
”張遼怵生生道,“雲長對在下有恩,我怕主公不答應,就……”
“就越俎代庖替我答應啦,是不是?”曹操白了他一眼。
“在下原以為關羽會感恩戴德,哪知他仍對劉備念念不忘,聽聞他在汝南,要辭别而去。
”張遼再沒了沙場上的那份骁勇,苦着臉道,“主公如同君父,雲長猶如兄弟。
在下實在不能欺瞞了,望主公能成全我的諾言,放雲長走。
有什麼罪責在下一任擔待!”
“你擔待得起嗎?”郭嘉倒先沉不住氣了,“狼!關羽跟劉備一樣,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敗軍遭擒之将還敢提條件?主公歸還他兵馬,任他為偏将軍,又封漢壽亭侯,他還不領情。
這樣的人留着幹什麼,幹脆把他殺了!”
曹操其實早動了殺機,但是瞧張遼淚光盈盈望着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
張遼與關羽是他夢寐以求的兩員勇将,憶昔張遼在洛陽戳槍、關羽在郯城突圍,給曹操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可偏偏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殺了關羽固然永無後患,但也把張遼對自己的一片愛戴也給殺沒了。
這時候為難張遼又有何用?走一個至少還能留一個,真把關羽殺了,弄得張遼心灰意冷,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員将就都失去了!想至此曹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文遠别難過,就沖你這一片赤誠,老夫也不能為難他。
況且事君不忘其本,雲長可謂天下義士也。
”
郭嘉兀自不饒:“話雖如此,關羽也忒……”
曹操擺擺手不許他再說了,又攙起張遼:“你再去好好勸一勸雲長,說動他留下自然再好不過。
若是他執意要去……”他咬咬牙痛下決心,“你就跟他說,老夫念‘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放他走!”
“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張遼不明白。
曹操慘笑道:“這是《春秋》典故,你不懂,雲長會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