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浪也緩過氣來,大受刺激的心髒慢慢地恢複平靜。
他問湘公子:“你來廁所幹嗎呀?想扮鬼吓人嗎?”
“我可能吃錯了東西,肚子疼。
”湘公子捂着肚子,一臉的難受,臉色蒼白,“剛才我看到廁所有燈光,以為,以為是……”
唉,不用說,大家都把對方看成鬼了。
虛驚一場。
湘公子嚷嚷着忍不住了,撿起手電筒,沖進了旁邊的隔間裡。
在這寂靜的深夜裡,兩個人盡量說着話來緩解心中的恐懼。
突然,畢浪似乎看見門縫下有一雙腳在光線下走過,倏忽不見。
他無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唯一知道的是,湘公子和自己都在隔間裡,那麼,外面的人是誰?
Kelly對待蕭南的态度比對畢浪簡直有如天壤之别。
畢浪端詳着Kelly跟蕭南讨論問題的樣子,隻見她微微側着臉,傾斜的角度裡笑容折射出美麗的線條,眼睫毛下羞澀的陰影被夕陽大幅地拉開。
她像畫中的蒙娜麗莎,帶着朦胧的美,牽動年輕青澀的心。
那美麗的瞬間,隻存在他偷看她的短暫時光中,一旦她回過頭來發現他偷窺的目光,美麗的微笑就會迅速地從臉龐上消失,換之以冷冰冰的表情。
畢浪很有失敗感地笑了笑,他轉頭看見那邊的林羽生投過來無比輕蔑的目光,甚至還聽得到那張賤嘴輕輕噴出的切一聲。
切!畢浪向他豎起了中指。
林羽生立刻黑起臉,怨恨地瞪過來一眼。
青春時代的鈎心鬥角和情窦初開,忽然讓畢浪覺得人生好充實。
人與人之間,橫亘着大大小小的溝壑,跨得過去的,跨不過去的,有時候隻能在對岸遙望伊人的倩影。
公車行駛在夜色濃濃的街道上。
鬧市區到了夜晚,霓虹燈乏力地沖淡黑夜黏稠的特質。
人影和街景在華麗的城市中變得安靜而有距離感。
畢浪坐在公車最後排,偷偷望着前面的Kelly。
明天是周末,Kelly一般會坐公車回家。
畢浪的家跟她家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他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家裡啰唆的老媽和霸道的小妹都讓他甯願待在宿舍裡過完一個周末。
Kelly似乎沒有注意到坐在後面的畢浪,凝望着車窗外的夜色,一臉的沉思。
公車停靠了一站又一站,離Kelly要下的站口越來越近了。
畢浪這樣跟蹤了Kelly兩年,對這條公車線路經過的站牌了如指掌,對周圍的景物也熟悉得很。
當公車拐入上下九路時,一幢龐大的樓影便映入眼簾——萬利廣場。
畢浪對這幢建築物的認識開始于它給人詭異的感覺。
據說,這裡是自殺聖地。
在夜色的籠罩下,光線發生的偏移,用草字寫成的“萬利廣場”乍看之下像是“萬利屍場”。
夜風凜凜,月光襯托出廣場巨大的陰影覆蓋了整條街道,視界裡出現光怪陸離的屏障,堵塞了一切的退路。
車廂裡的乘客越來越少,坐在畢浪旁邊的一對情侶一邊觀看着黑夜的萬利廣場,一邊聊起它的鬼故事。
畢浪将偷看Kelly的一部分注意力轉移到背後的對話中。
“哎,聽說呀,萬利廣場在動土的時候曾經掘出過八副空棺材,據說是用來鎮住那些髒東西的。
結果,棺材又沒埋回去,搞得那些東西現在都跑到廣場裡了。
”
“不會吧?”女孩将信将疑地摟抱住男孩,很害怕地問。
“怎麼不會?你不知道萬利廣場經常有人自殺嗎?聽說就是因為鬧鬼!”
“真的假的?我聽電視裡的專家說那是因為廣場的色調暗沉,容易使人産生厭生的情緒所以才會自殺。
”
“拜托哦,那些狗屁專家說的話你也相信呀!明明就是鬧鬼啦,不信你看那四個字。
”男孩指着車窗外問女孩,“廣場那個廣字是不是很奇怪?你覺得它現在像什麼字?”
“像……像……屍……”
“就是像屍字嘛。
這不就擺明了那裡很怪嗎?我們以後還是少去那裡,不然會被鬼跟在後面哦。
”
“别說啦,人家害怕嘛……”
女孩有點花容失色地往男孩懷裡一投,之後肉麻的情話畢浪也沒興趣聽下去。
他回頭看了看已經被公車抛在身後的萬利廣場,它在黑夜中似乎散發出絲絲的陰氣,跟這個喧鬧繁華的城市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畢浪之所以對這個廣場這麼在意,一部分原因是因為Kelly的媽媽就在那個廣場裡租了個小店賣化妝品。
有時候,畢浪也故意和夥伴去那個廣場逛,就是為了遠遠見上Kelly一面。
他倒不覺得那個廣場有什麼怪的地方,也許沒留意吧。
畢浪一想到以前去的時候弄不好有個女鬼幽幽地跟在身後,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公車到站後,Kelly下了車。
畢浪跑下車,跟在了後面。
他戴了頂帽子,故意把帽檐壓得很低,況且又穿上了平時不常穿的衣服,符合了一切跟蹤者的标準。
兩年來Kelly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這麼一個戴帽子的男生。
她在一家花店門口駐留片刻,和開店的女孩似乎很熟,寒暄了幾句,才轉進自家所在的小巷。
畢浪趕過去時,幽暗的小巷裡沒有一個人。
正困惑着她的行蹤時,畢浪被突然從旁邊牆角陰影裡冒出來的一個人吓了一跳。
Kelly臉上的冷漠映現在路燈昏黃的光線中,漠然中又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畢浪見慣了這種表情,此時也不由得一怔,再躲已經來不及了。
畢浪有點狼狽地摘下帽子,努力裝出一副路人甲的表情跟她打招呼:“哎,Kelly?真巧呀!你住這邊?”
假得幾乎連自己也裝不下去。
“畢浪。
”Kelly冷冷地看着他,他虛假的表情在她的逼視之下慢慢地潰不成軍。
小巷陰涼的過堂風吹到臉上,激蕩起臉上熱燙的溫度。
她已經發現他在跟蹤她了?
Kelly說:“我得佩服你的耐心。
”
畢浪裝瘋賣傻:“啊?什麼耐心?”
“别裝了。
”Kelly冷笑半聲,“你跟蹤我兩年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
原來她是知道的。
畢浪一想到被蒙在鼓裡的人是自己,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頭沮喪地耷拉下來。
他有點無地自容,又不想就此灰溜溜地離開,暫且聽聽Kelly怎麼說吧。
“畢浪,你好無聊,以後别再讓我看到你跟在後面了。
我真的會報警的。
”
她以簡單而直接的蔑視眼神做了終結。
她轉身走向深深的巷子裡。
“哎,等等。
”畢浪說話了,就算失敗他也要豁出去一搏,他忽然有這種覺悟,幾步追上去,盯緊Kelly,“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
應該是吧。
一直以來他對她表現出無遮無掩的好感,她不可能感覺不到。
“是那又怎麼樣?”
她依然冷冷地對着他。
畢浪真不知道面對這個冷漠的女生如何繼續說下去。
“那……那你總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呀。
喜歡我,還是不……”
“我讨厭你。
”
她冷冰冰的語氣如一把斧頭粗魯地斬斷他的話尾。
畢浪覺得很受傷,捂着胸口有點想哭。
“是不是因為Sunny那個男生?”
K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