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看看你的東家有沒有虐待你,你吃的菜是不是和他們吃的一樣!”
吳全福和湯冬看見田野的神色有異,也急急忙忙的向廚房穿了進來。
田野知道這時還不适宜揭發他們的陰謀,便裝做安然無事的進了洗手間,打了一轉。
不過他出來時已發現湯冬臉色大變,大概是小厮已經把他的話告訴了湯冬,食物置毒的陰謀已洩漏了。
以後,田野在吳全福的經理室中閑聊了一陣子,便行告退,在臨别時,吳全福又是苦口婆心的向田野勸說,請他不要為女人而給自己太多的苦惱,田野也同樣的向他勸說。
叫他不必為書報社過于操勞,宜請假休養數天。
這天,是桑南施廿歲生日,家中賓客如雲,全是年輕人,有桑南施的同學、朋友,單身的很少,多半成雙成對的,因為飯後還要跳舞。
單身的客人來到,大家都要嘲笑一番,或是“男光棍”或是“女光棍”的。
又有些被取名為“遊擊英雄”在跳舞時“打遊擊”别人的舞伴。
——嘻嘻哈哈的場面非常熱鬧。
田野就是單身到的,多半的客人已經知道他與桑南施之間的關系,所以稱為“半個主人”。
田野很窘,因為他和桑南施鬧翻已久,不知道桑南施對他的态度會如何?他純系看在桑老先生的情面難卻,而來參加這個盛會的。
他捧着一個大蛋糕,另外還有一盒小巧精緻的禮物,用绉紋紙包紮着,又結上紅綢帶。
桑南施迎在門前,她向着田野笑笑,臉孔甜甜的,仍是老樣子,似乎一點芥蒂也沒有。
田野也笑笑,這相對的微笑中,包含了千言萬語,雙方都有無上歉意。
田野把禮物遞過去。
照規例是應該當面拆開的,她抽開了綢帶、拆開紙包。
裡面是一隻黑緞精制的盒子,揭開來,有清脆的七音音樂。
裡面是一雙精鑲的珍珠耳墜,一串珍珠項鍊。
桑南施穿着一件湖水色紗晚服,耳環和項鍊全是淺綠色的,和晚服的顔色很相配。
但是她很快的便把耳環項鍊換下來,戴上田野所贈的一副,這内中又包含了許多意思。
在賓客之中和田野相熟的并不多,除了張子宜和姜少芬以外,寥寥無幾。
張子宜像是總招待,給田野一一介紹,又斟酒遞煙的忙得不可開交。
晚飯的菜肴非常豐盛,是采取自助餐的方式。
有火雞、牛肉、香腸、烤豬……半西式又半中式。
但喝的卻全是洋酒。
不一會又來了一個“女光棍”正是金麗娃呢!像她這樣風韻年華的女客,還是第一個,所以非常出色。
她自然屬于桑老先生的客人了。
桑南施要求田野招呼金麗娃,并無他意,隻因為田野和金麗娃較為相熟。
其他的客人們在年歲、及身份上好似和金麗娃不相襯。
金麗娃脫下披肩,在田野的身旁坐下,打開她的金質煙匣,取煙燃吸。
田野忙掣亮打火機遞上去。
隻聽得金麗娃輕聲說:“哼!我還以為你會約我一起來呢!”
田野加以解釋:“誰知道你會做‘女光棍’,我滿以為你會和霍天行一道來呢!”
“他蹶了一條腿,可以跳舞嗎?”金麗娃咬着牙齒,似有無限忿恨地說。
“但是參加應酬,夫妻總該在一起吧!”
“我有丈夫,等于沒有丈夫……”她的手在抖索,使得碟子的餐具哒哒的發響。
到這時,田野始才看出金麗娃的臉孔呈現绯紅之色,那不是胭脂,也不是激惱所緻,是她在未赴會之前經已喝過了許多酒,顯然又曾受過了什麼刺激,而這起因又必然在霍天行身上。
田野知道應該懸岩勒馬,不再和金麗娃辯論下去。
他藉故走開,斟了兩杯雞尾酒回來,遞了一杯給金麗娃說:“算是我的不是,讓我們來杯酒言和吧!”
金麗娃忿氣未平,瞟了那酒杯一眼,噘着嘴唇說:“喝這種酒,有什麼勁?要喝,找兩杯比較較烈的來!”
“唉,這裡不是鬧灑的地方……”田野很尴尬。
“我不相信主人會這樣悭啬,你不好意思開口,讓我來說話!”金麗娃毫不留情地站起來,悻悻然地穿行在賓客叢中,找到了桑南施,直接地說她的雞尾酒不夠刺激,請她弄兩杯濃酒出來。
桑南施并不責怪金麗娃的失儀,她很天真的便穿到了飯廳裡,不一會提回來兩瓶烈酒,一瓶是“乾占”另一瓶是“拔蘭地”,她高舉在手,還很天真地叫嚷。
“各位朋友,假如認為‘雞尾酒’不夠刺激,這裡有烈酒,各位不妨自己來倒!”
她一面說着,一面替金麗娃滿滿灑了一杯,但金麗娃卻毫不客氣。
一手把酒瓶接了過來,笑着說:“這一瓶酒應由建議人獨享!”
桑南施脅肩笑了笑,當然她不會見怪這個特别的客人的。
金麗娃回座,她同樣給田野斟了一杯,強拉着田野對飲了。
“我不希望醉在這裡……”田野低聲說。
“當然,你準備‘入贅’,自然得先有一番好表現!”金麗娃的言語中,竟似乎帶着一點妒意。
田野更感狼狽,他擔憂金麗娃會做出更失儀的事情。
“田野!這位客人交給你,由你負責招待了?”桑南施忙于在客人中周旋,經過她們倆人身旁時,順便說了一句話,說完又匆匆走開了。
“看!你已經成為女主人下的主人了!”金麗娃取笑說。
“唉!何必說得這樣難聽呢?……”田野略加斥責。
“難聽嗎?真做出來還難看呢!”她連幹了兩杯,似是拿酒出氣。
因為吃的是“自助餐”,菜式是擺列在一張長餐桌上,每個人自取碟子,随自己的份量取菜。
擠在飯桌前吃的也有,坐在沙發上吃的也有,甚至于站着,或坐在地氈上吃的也有。
反正是熟悉或比較合得來的,就圍在一團,談談說說笑笑,場面也怪熱鬧的,相信隻有田野和金麗娃這一對,并肩而坐相對不發一語的了。
這個晚會,因為是屬于年輕人的,所以桑同白回避開,免得這些年輕人有了拘謹。
他獨自留在書房内用飯。
晚餐開始了約有十來分鐘,他才攜着杯子出來,向大家敬酒。
他說:
“多謝各位賞光光臨,大家多喝一杯……”
桑同白還特别的向金麗娃盤桓了一下,因為以關系來說,隻有他們的輩份是相同的。
過了片刻,桑同白的臉露詫異之色,他的眼睛直在人叢中打轉,一會兒,他把桑南施扯在一旁,悄悄的說:“包國風為什麼沒有來?他的人呢?”
桑南施呶起小嘴,發嗔說:“哼!不來就不來,我不希罕……”
“怎麼啦?你們又鬧氣了嗎?”
“昨晚上他約我看電影,我不肯去,他生了氣,所以連今天也不來了——。
”
桑同白撫着花白的胡子,皺着眉宇說:“我看不會的吧!包國風這孩子斷不是這樣小器的人,我看他平日對你都是低聲下氣的……”
“就是這種低聲下氣,鞠躬如也的人我最讨厭!”桑南施撅着唇兒說完,便迳自走開了。
桑同白搖搖頭,似對這刁蠻的孩子有所感慨,回返書房去了。
晚餐完後,傭人忙着收拾屋子,舞會便告開始,田野喝了幾杯酒,已是半醉程度,他有意告辭,但桑南施把他掩往,拉至雞尾酒缸之前,說:“你還沒有和我喝酒呢!”一面,她斟滿了兩杯拔蘭地。
“你是小孩子還會喝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