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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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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翻了十番呢。

     我正在商場裡亂逛的時候,劉雨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幹什麼。

    我說逛商店,劉雨說,想不想去打場球?今天太陽不大,正适合打高爾夫。

    我現在居然也能偶爾打打高爾夫了,這可是幾年前想也不敢想的。

    還是馬羚那婆娘說得好哇,人挪活,樹挪死。

    我到東平算是挪對了。

    我說,不行哪,待會兒要去拜馮子興,正頭痛送什麼呢?劉雨說,拜馮子興,早講呀,我知道他喜歡啥,這樣吧,你陪我打完九個洞,我陪你去拜馮子興,禮物我替你準備,保證他滿意。

    我說,你别拿我開心啊,我可是下了天大的決心。

    後來我想,這種事怎麼就告訴給劉雨了呢?我跟她不是很鐵呀。

    不過這姐們兒很夠朋友,把我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很當回事,我打高爾夫還是她手把手教的呢。

     劉雨說,咱們也别兜圈了,分頭出發,在會所門口見。

     打完球已經一點多了,沖完涼,再去她的茶莊吃點東西,差不多三點了。

    劉雨叫我不要開車,坐她的車去兜兜風。

    我還以為她帶我去買禮物,沒想到車出了城,上了環城高速。

    我說,還真去兜風呀?劉雨說,帶你去個地方,讓你開開眼界。

    我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眼界,不是說打完九個洞就去拜老馮嗎?這都是幹啥呢。

    還不能跟她急,她開車,我坐車,急也沒用。

    小車後來停在西南鎮的一個山腳下。

    我下了車,發現面前是一個青磚圍成的大院子,院裡建了一棟小樓,樓高三層,估計建築面積有六百多方。

    院裡種了些奇花異草,四處放的都是奇形怪狀的石頭。

    劉雨把車鎖了,站在我身邊,說,開了眼界吧?我說,這是什麼怪人的莊園吧?不過這些石頭真不賴。

    我看了劉雨一眼,說,你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這些?劉雨說,是呀,知道是誰的嗎?我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些不是咱貧下中農該想的問題。

    劉雨說,說出來你别吓着了,是馮子興的。

     我還真吓了一跳,我的天,這塊地加上裡面那座樓,少說也要百幾十萬吧,他哪來那麼多錢?劉雨說,你個二百五,值錢的不是這塊地和那棟樓,是裡面的石頭。

    我說,石頭?就那些石頭?還值錢呢,你别逗了。

    劉雨說,看見小徑旁邊那塊石頭了嗎?是不是跟紅樓夢裡那個石頭有些相似?知道它值多少錢嗎?我說,那塊破石頭能值多少錢?大概也就幾百塊吧。

    劉雨說,難怪你一直發達不了,幾百塊,告訴你吧,有個日本商人出價十八萬,老馮還不賣呢。

    我說,十八萬,也太誇張了吧?就這塊爛石頭?劉雨說,幾百塊錢的東西老馮會放在這個園子裡當寶一樣藏着嗎?要按照劉雨的意思,咱們老馮的身價早過千萬了。

    這還了得,他哪來這麼多錢?他在東平海關也就幾年功夫,而且還是個副手。

    以前他一直搞行政,也沒人尿他。

     我說,絕了,咱老馮同志愛石頭,大家就投其所好,這石頭吧,你說他是個嗎東西,就算秋後算賬,也說不清個價錢,大家朋友一場,接受人家一塊石頭,你能判他罪嗎?劉雨說,你倒不傻,俗話說,玉有價,石無價,一百也是它,一萬也是它。

    我說,把石頭堆在這兒也不是個事,總歸要變成錢才是條路。

    劉雨說,你怎麼知道老馮沒把它變成錢?告訴你吧,我每次來擺在這裡的石頭都不同。

    我歎了口氣,說,看來我跟老馮尿不到一塊了,咱是想巴結他也沒有那個财力,除非我自己上山下海找。

    劉雨說,那還得看你運氣好不好。

     我們圍着院牆走了一圈,走到門口時,有幾隻狼狗狂吠起來,吓了我一跳。

    我笑着說,保安措施很足的嘛。

    劉雨說,那當然,價值連城呢,真正的好東西放在屋子裡,有機會你過來參觀一下,保證讓你歎為觀止。

    我發現門口的幾個字寫得不錯,字體很熟悉,走近一看,哇,是賈平凹的手迹。

    劉雨說,裡面還有老賈作的序呢。

    我說,是嗎?那真要去參觀一下才行,喂,老馮他這麼張揚,就不怕人知道?劉雨說,怕什麼?又不是打的他的名頭,是他兒子在弄,他兒子做貿易,也包括倒賣石頭。

    要不,我也不會帶你來參觀,更不會叫你給他送石頭。

    我說,原來你帶我來是不安好心,我可沒錢給他買石頭,就算我有錢,也不知道去哪兒買。

    劉雨說,不用你操心,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我說,不是吧?你對我這麼好,有什麼企圖?劉雨說,沒有企圖,先讓你欠一份人情。

     劉雨讓我上車,開着車東拐西拐,到了一個集市上。

    她把車停在一家店面門口。

    帶着我往裡走,剛走幾步,就聽見裡面叮叮咚咚的敲擊聲。

    進去一看,哇,滿大街的石頭。

    不過那些石頭不是什麼奇石,很普通。

    劉雨說,這就是南州著名的玉石街。

    我明白了,我有個校友就是做玉石生意的,他每個月要去雲南三四次,挑石頭,然後到南州找玉器廠加工。

    我說,我有個哥們兒在做這一行,聽說發了。

    劉雨說,有人發了,也有人傾家蕩産,做這一行也是賭博,全看運氣。

    一路走過,果然有些人在看貨。

    我說,劉雨,你不是來給老馮買玉石的吧?劉雨說,不是,半年前,我陪一個朋友來看玉石,剛好看到有人把一塊石頭切開了,買家一看裡面沒有玉,扭頭就走了。

    我蹲下一看,你知道看到了什麼?兩株梅花,兩隻畫眉,就在切面上。

    也不知是怎麼生成的?真是絕了,我就把它買下來了,店主不識貨,隻要了五百塊錢。

    我當時買的時候本來是想着送給老馮的,可又覺着這人不太地道,我不想無緣無故地送給他,就一直放這兒了。

    喏,就前面那家店,沒想到如今派上用場了。

     劉雨叫店主把石頭拿出來,打開包裝讓我看,還真有些藝術性,就像畫上去的一樣。

    後來我就抱着那塊石頭上了車,别說,還真他媽的沉。

     上了車,劉雨就開始打電話,約老馮出來吃飯,老馮一口答應了。

    劉雨說還有我,這老東西就在那兒支支吾吾的。

    劉雨趕緊說,小江弄了塊石頭,想請你鑒賞一下。

    馮老頭這才說,好好,一起吃餐飯吧。

     就在南州酒家吃,離老馮住的地方近。

    我們剛停好車,老馮和他兒子也到了。

    馮公子我是久聞大名,但還是第一次見面。

    他是靠外貿發的家,後來越做越大,如今外貿在他的生意中占的份額據說很小。

    老馮跟劉雨握了手,接着跟我握。

    馮公子隻是象征性地向我搖了搖手。

    劉雨說,江主任,還是辛苦你把石頭抱出來,請馮關長在房間裡鑒賞。

    結果我像一個傻瓜一樣在衆目睽睽下抱着一塊石頭進了酒店。

    馮公子一路跟小姐打情罵俏,劉雨陪着老馮說話。

     進了房間,一個部長才幫我把石頭接了下去,放在茶幾上。

    我說謝謝,心裡卻想着你怎麼不早點過來? 馮子興拿出一個放大鏡,在石頭上照來照去。

    他觀察了半天才把放大鏡收起來,說不錯。

    大家喝茶的時候,老馮才正眼看我,問我幾時對石頭有興趣的。

    我說興趣就說不上,不過有幾個玩石頭的朋友,受了點感染而已。

    馮子興對我的回答根本就不感興趣,他嗯了兩聲,開始跟劉雨探讨股市。

    馮公子呢,打進房起就在跟什麼人煲電話粥,不時誇張至極地笑幾聲。

    他正眼也沒瞅過那塊石頭,所以我覺得他倒賣石頭大概是徒有虛名。

    真正對石頭感興趣的是馮子興,當然他在意的是石頭所體現的商業價值。

    喝開茶後,老馮就沒再看那塊石頭,好像根本不當回事一樣,但我覺得他是對那塊石頭是很滿意的。

     吃到九點多,大家才散了。

    劉雨叫服務員幫忙把石頭搬下去,放到馮公子的車上。

    老馮說,喂,君子不奪人所好。

    走過去攔着。

    劉雨說,馮關,你就别客氣了,這叫名石投名主。

    石頭在小江那兒是糟蹋了,在你這兒才叫物盡其用。

    馮子興聽了,就不再攔着。

    走過來跟我拉了下手,到底沒講一個謝字。

     從此我對馮子興再沒有一點好感,可我還得在他面前裝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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