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法學全之後,幾個同門師兄都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那個時候我比你現在還小一、兩年呢。
我看自己在虎尊派也不會有什麼大進境,很想再學其他的武功,可是轉投他派是武林大忌,我又不能就此滿足于學到的技藝。
我決心要成為真正的強者。
于是有一晚,我瞞着師父,到海邊偷了官府一條小船,自己一個偷渡出海去了。
這一去,就是九年。
”
當朝官府實施海禁,平民私自泛舟出海,那可是殺頭的罪行。
荊裂蹲下來,用刀尖指着那幅海圖。
“九年裡,隻要乘船去得到的地方,我幾乎都去過了。
”刀尖沿着海岸線往東北方移動。
“我到過扶桑的薩摩國,那兒有最兇悍的倭人武者和寇盜,我跟他們交鋒不下數十次,從中學得他們的刀法。
”刀尖向南移動。
“我也曾經幫助呂宋島的土人,出海擊退海盜;跟蘇祿國的回回人學習他們詭異的刀法;與暹羅的刀手和拳士一起修練;在占城國的叢林裡迷過路,靠着生吃蛇肉活命……”
燕橫聽得出神。
他瞧着海圖上那一個個代表島嶼的小圈子。
這些地名他從來沒有聽過。
“在蘇門答臘國,我為了賺些旅費,參加當地賭博金錢的真刀決鬥;還有在滿剌加,我跟那些樣子像惡鬼的佛朗機人起了争執,你看看……”荊裂說着,拉高自己的衣衫,指着左腹一個小小的星形傷疤。
“這是給他們的火器打傷的。
要不正好有塊厚腰帶擋住,射得不深,我早就葬身在商船上。
”
什麼叫“火器”,燕橫可摸不着頭腦。
不過聽荊裂形容,他猜想大概是某種可怕的暗器吧。
——這人年紀不過長我幾年,經曆卻比我多了這許多……
“出了家門我才發現,虎尊派教給我的,不過是個基本。
”荊裂說。
“我跟你們這些名門大派不同。
我的真正武藝修為,是在外面經曆幾百次賭命的戰鬥磨練出來的。
”
他把短刀歸還入鞘,又摸摸腰間另一邊那柄雁翎腰刀。
那是他十年前乘小船出國時,唯一帶在身上的東西。
“可是虎尊派畢竟是我啟蒙。
師父也對我有養育之恩。
這個仇,我是報定的了。
”
聽見這句“養育之恩”,燕橫想起自己身世,雙眼又濕潤起來。
他瞧瞧荊裂身旁那根船槳。
上面新添了一道刻紋,斜斜越過其他四道橫紋,變成共五道。
那新刻的一道,自然代表錫昭屏。
“你……已經殺了五個武當派的人?”
荊裂點頭。
“之前四個還不算什麼高手。
這一年來,我四處查探跟蹤,找機會襲擊他們,就是在測試武當派武功的路子。
這個錫昭屏,是我對上的第一個武當派真正好手,其實功力跟我差不多。
他先給你刺傷了,出招不夠冷靜,也給了我的一點優勢。
”
他撫摸着船槳又說:“我老實跟你說:這次他們人多,又有葉辰淵這等頂尖人物在内,我跟蹤着上青城山來,原本隻是想偷窺他們的實力,沒想過要出手的。
你卻碰巧逃到我躲藏的地點來,而且還說了那一番激昂的話。
我實在不能讓你死在那讨厭的渾蛋手上。
”
“教你冒險了。
”燕橫不好意思的說。
“我還沒有向你好好道謝呢。
這個恩德,我這生都不會忘記。
”
“沒什麼的。
而且現在不是躲過他們了嗎?又幹掉了一個武當派的人,多痛快!”荊裂豪笑着說。
“你還是快吃吧。
光拿着魚在說話,都變涼了。
”
燕橫瞧着手上的烤魚。
他回想以前,也曾經許多次跟侯英志和宋梨在山澗裡抓魚,然後就地生火烤吃。
他們兩人此刻境況不知如何,令他心焦如焚。
“我……”燕橫用那幅海圖重新包起“雌雄龍虎劍”。
“……要回去看看。
”
“再過兩晚吧。
”荊裂搖搖頭。
“武當派的人現在必定已經發現錫昭屏的屍首,還在搜捕我們。
等他們走了再說。
”
“可是……”
“你要報仇,就先得活下去。
”荊裂嚴肅地看着燕橫。
“昨天你說過,這血仇你有生之年都要報的。
你那是一時意氣說出口,還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燕橫一雙濃眉直豎。
“那就聽我的。
活下去。
其他的以後再說。
”荊裂抓着他的左手,把那手上的烤魚舉到他嘴邊。
“吃。
”
次天,荊裂還是抵不過燕橫的央求,陪他離開五龍溝,回去青城派的“玄門舍”看看。
為免給人發現,兩人沒有走山路,而是直接攀山涉野地越過去。
燕橫沒再咳出血來,内傷顯然已經鎮住了,但裂骨處比之前還要腫脹,氣力很難提上來,而且每走一步路都疼痛不已,更莫說爬山。
但是他沿途隻是默默拄着樹枝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