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散發出一股莊嚴。
張鵬兩人到了外面正門之時,早就有人禀報掌門師尊。
此刻他已端坐在那巨大的“巴蜀無雙”牌匾底下正座交椅上,輕輕閉着雙眼。
青城派當今掌門何自聖。
發髻與長須皆已半泛銀白,閉目的臉容恍如入定。
要不是那高壯異常的身軀,還有如猛虎踞石的堂堂坐姿,倒真有幾分像在道觀修真的老道長。
坐在何自聖旁邊的,是其師弟宋貞。
宋貞烏發黑須,臉泛光澤,看來像是三十五六年紀,其實今年已四十九歲,比何自聖小四年。
他雖無何自聖般威嚴肅穆,但一臉精悍幹練,似比掌門師兄更像一派一門的領袖。
宋貞為青城派當今師範總管,負責一手打理整派的運作實務。
張鵬與燕小六捧劍過頂,先半跪向師父及師叔行禮,然後步往廳堂左面。
張鵬打開靠牆一個大壁櫃。
裡面是三列木架,橫陳着三十多柄式樣相近的長劍,各種造型的劍擋護手反射出光芒。
兩人把手上長劍布包解去,小心地把劍放上櫃内架子的兩個空位。
張鵬把櫃門輕輕合上。
張鵬和燕小六皆未有資格佩帶青城派的寶劍,隻因這次奉師尊之命下山,才得以借用一時。
兩人又回到廳堂中央,垂首站立在師父跟前,準備報告這次下山的事情始末。
何自聖睜開眼來。
他一雙虎目,形神雖是懾人,但那瞳仁卻呈着淡灰色。
何自聖瞧着燕小六,不發一言,隻舉起右掌向他揮一揮,示意他先離去。
——那隻右手,缺去了中指。
燕小六本來早在心中準備,如何向師父描述這次挫敵的經過,現在不免感到失望。
但他隻咬咬嘴唇,拱拳向師父、師叔、師兄行禮,自行退出“歸元堂”。
待燕小六離去後,何自聖才朝弟子張鵬開口。
“如何?”
“性情還是有點生嫩。
”張鵬馬上拱手回答。
“但功法招式都已經合格有餘。
更好的是,第一次臨敵,出手沒有半點猶疑心怯。
資質肯定在我之上。
”
“這種驕縱的話,絕不能在後輩面前說。
”旁邊的宋貞責備。
張鵬知道失言,馬上向師叔拱手:“弟子明白。
這些話我沒有跟他說過。
”
“對手是何人?”何自聖問。
本門的勝負榮譽,一向是他最關心的。
“一名叫‘鬼刀陳’的山匪,刀法在川中薄有名氣。
”
“你剛才說他沒有猶疑心怯……”何自聖問:“那麼,這個‘鬼刀陳’已經死了?”
“沒有……是弟子出了手,讓師弟劍路沉了,隻刺傷了他——”
然後張鵬右邊臉多了三道赤紅的指痕。
何自聖離座、反手揮掌、回座,身手之速,張鵬的眼睛無法完整捕捉,隻像看見影子飄過。
——就算捕捉得到,他也不敢躲。
“師弟試劍,你何以出手幹預?”何自聖眉間顯現愠怒的皺紋。
“燕師弟年紀尚小,我想——”
“青城派的劍不是用來雕花的。
”何自聖那雙灰目猛瞪張鵬。
“殺不了人,他就不要握劍。
”
張鵬早就背滲冷汗,此時跪倒在地。
“弟子知錯。
”
“這也不是壞事。
”宋貞一面扶起他,一面打圓場。
“留那人活口,讓他餘生都在傳揚我派的威名。
”
師弟的話令何自聖臉容松下來。
他點點頭,然後踱步到“歸元堂”右旁。
那面牆壁當中一大片漆成雪白,上面用釘子挂着四列共十九個各寫了名字的木牌,排列成一個小尖山的陣形。
在最頂的名牌隻有一個,牌上寫的自然就是“何自聖”三字。
第二排三個名牌,是包括宋貞在内的三個師叔輩名字。
最下共有十五個名牌,分作兩列排行。
十五個不同名字裡,包括張鵬在内。
何自聖瞧着最底下那列名牌尾後餘下的空位。
他笑了。
何自聖笑的時候,樣子比他剛才發怒時,還要懾人。
張鵬帶着臉上三道紅指印,步出“歸元堂”。
燕小六仍等候在外頭,看見師兄的臉,不禁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