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亂發。
身體很壯碩。
兩邊肩頭都有圖案:左邊是一朵花,右邊是個太陽。
手裡拿着一根船槳。
紙的右上角寫着“荊裂”兩個漢字。
武當派的人,是因為看見山林上空飛鳥異樣地聚集,才發現錫昭屏的屍體。
那已經是次天的早上。
前一晚武當弟子拿着火把,在青城後山搜索直至深夜,但是因為不熟悉地形,隻能抓幾個青城弟子帶路,行動甚是緩慢,一無所獲。
他們還猜,錫昭屏也許不過在山中迷了路,于是武當衆人下到山腳,在味江鎮的客店住了一晚,心想錫昭屏大概能自行找到下山的路徑。
結果卻是如此。
弟子帶引葉辰淵和江雲瀾到達那山崖。
他們看見錫昭屏的首級,被一根粗樹枝豎在地上,頭臉眼睛多處已經給鳥兒啄食。
但頸項那道整齊的切口仍然非常新鮮。
無頭的屍體倒在旁邊,原本也有大群雀鳥包圍争食,早給發現的武當弟子趕跑了。
“快卸下來!”江雲瀾命令,幾個弟子馬上用衣服包覆錫昭屏的首級,從樹枝取下來,安放在屍身上。
武當衆人原本還沉浸在消滅青城派的亢奮情緒中,現在看見這樣的慘狀,一個個變得沉默。
——武當派的威名被污損了。
“有沒有問清楚……”葉辰淵說:“青城派沒有其他人躲在山裡嗎?”
“已經問過那些殘餘的家夥。
”一名弟子答複:“确是沒有。
”
“肯定不是那個帶着‘龍虎劍’逃跑的小子。
”江雲瀾說:“武功差得太遠。
”
“那麼說……”葉辰淵收縮瞳孔。
眼底兩行刺字在顫動。
“是那個……所謂‘獵人’。
”
武當派數年來在各地行事,連戰連勝,所向披靡;唯最近這一年間,竟然陸續有四人遭神秘殺害,至今未确定敵人身份。
武當山議論紛紛,有的弟子甚至私下把這神秘仇敵稱作“武當獵人”……這個稱呼對本派大大不敬,當然沒有弟子敢公開說,但派内上下都知道。
“昭屏算起來已經是第五個。
”江雲瀾咬牙切齒。
“而且比之前四個死去的弟子都要強得多!看來我們低估這家夥了。
之前他還隻向落單的弟子下手,這次卻竟然敢跟蹤我們上青城山來——而且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動手!究竟是什麼人?”
葉辰淵沉默一輪後說:“我們這幾年行事,除了青城以外,還沒有遇過這種級數的抵抗。
假如有這種敵人的話,我必定有印象。
他不可能來自我們消滅了的門派。
”
“那些門派在外面,總會有些親屬或是好友。
當中說不定就有一個這樣的強手。
”江雲瀾說:“這明顯是報仇啊。
必定要把這家夥揪出來。
”
要完成武當派稱雄武林的霸業,全派上下早就準備與天下武人為敵,結下無以計數的血仇。
可是像這樣被刺殺了五個人,卻連敵人的真身都未知曉,大大損害了弟子間的士氣。
人心惶惶,對日後的戰鬥甚是不利。
“我感覺到,不隻是為了報仇那麼簡單。
”葉辰淵卻持異議。
“這人下手的目标,一個比一個強。
他是在測試。
試試自己的功夫面對我們時會如何。
他在學習怎樣對付武當派的武功。
”
江雲瀾神情肅殺。
“他要擊敗武當派,就像我們要擊敗天下門派一樣。
”
葉辰淵點頭。
“很好。
”江雲瀾冷笑。
“那就是說,他早晚還是會在我們跟前現身。
”
江雲瀾接着下令弟子在山上搜捕了大半天。
為安全計,弟子每五人一組行進。
葉辰淵跟江雲瀾心裡卻明白,現在要找到這個隐身的仇敵,非常渺茫。
至于帶着“雌雄龍虎劍”失蹤的燕橫,他們早已全不放在心上。
“龍虎劍”雖是寶物,但對武當派來說也不是非得不可;一個排名最末的青城“道傳弟子”殘存世上,更算不了什麼。
青城派,在他們心中已經是一個過去的名字。
燕橫醒來時,首先聽見的是流水聲。
他睜開眼睛,看見晨光從翠綠的枝葉間投下來。
皮膚有一陣舒服溫暖的感覺。
耳際聽得那淙淙水聲。
很熟悉。
鼻子吸入木葉的清香。
他記得從前在這裡睡過。
某一天的早課,跑步上山練氣,接着是練劍。
完了,就倒在滿布樹葉的草地上睡。
練過功之後的身體血氣通暢,周身放松貼在地上,好像跟山林融成了一體。
那是無比幸福的感覺。
他願意一生就這樣在青城山上過活……
一用力呼吸,那痛楚就令他清醒過來。
然後記起昨天發生的一切。
剛才那美好的回憶像沙土崩潰了。
他想起師父何自聖噴在自己臉上那口鮮血。
溫熱的感覺,沖鼻的腥氣。
師父。
“雌雄龍虎劍”。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