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忍聲吞氣,由他自罵,隻依兄弟言語,每日隻做一半炊餅出去,未晚便回來。
歇了擔兒,便先去除了簾子,
那婦人看了這般,心内焦燥,罵道:“不識時濁物!我倒不曾見,日頭在半天裡便把牢門關了,也吃鄰舍家笑話,說我家怎生禁鬼。
聽信你兄弟說,空生着卵鳥嘴,也不怕别人笑恥!”武大道:“由他笑也罷,
】我兄弟說的是好話,
”被婦人啐在臉上道:“呸!濁東西!你是個男子漢,自不做主,卻聽别人調遣!”武大搖手道:“由他,我兄弟說的是金石之語。
”原來武松去後,武大每日隻是晏出早歸,到家便關門。
那婦人氣生氣死,和他合了幾場氣。
落後鬧慣了,自此婦人約莫武大歸來時分,先自去收簾子,
武大見了,心裡自也暗喜,
春心一點如絲亂,任鎖牢籠總是虛。
白駒過隙,日月如梭,才見梅開臘底,又早天氣回陽。
一日,三月春光明媚時分,金蓮打扮光鮮,單等武大出門,就在門前簾下
約莫将及他歸來時分,便下了簾子,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卻有一個人從簾子下
自古沒巧不成話,姻緣合當湊着。
婦人正手裡拿着叉竿放簾子,
頭上戴着纓子帽兒,金鈴珑簪兒,金井玉欄杆圈兒;長腰才,身穿綠羅褶兒;腳下細結底陳橋鞋兒,清水布襪兒;手裡搖着灑金川扇兒,
卻又活跳出來。
可意的人兒,風風流流從簾子下丢與個眼色兒。
】但見他黑鬒鬒賽鴉鸰的鬓兒,翠彎彎的新月的眉兒,香噴噴櫻桃口兒,直隆隆瓊瑤鼻兒,粉濃濃紅豔腮兒,嬌滴滴銀盆臉兒,輕袅袅花朵身兒,玉纖纖蔥枝手兒,一撚撚楊柳腰兒,軟濃濃粉白肚兒,窄星星尖翹腳兒,肉奶奶胸兒,白生生腿兒,更有一件緊揪揪、白鮮鮮、黑裀裀,正不知是甚麼東西。
】觀不盡這婦人容貌。
且看他怎生打扮?
】但見:頭上戴着黑油油頭發鬏髻,一迳裡踅出香雲,周圍小簪兒齊插。
斜戴 一朵并頭花,排草梳兒後押。
難描畫,柳葉眉襯着兩朵桃花。
玲珑墜兒最 堪誇,露來酥玉胸無價。
毛青布大袖衫兒,又短襯湘裙碾絹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