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瓶兒、西門之惡,又是正文。
不知其寫月娘之惡,又于旁文中帶一正文也何則?寫西門留瓶兒所寄之銀時,必無商之月娘,使賢婦相夫,正在此時。
将邪正是非,天理人心,明白敷陳。
西門或動念改過其惡,或不至于是也。
乃食盒裝銀,牆頭遞物,主謀盡是月娘,轉遞又是月娘,又明言都送到月娘房裡去了。
則月娘為人,乃《金瓶梅》中第一綿裡裹針柔奸之人。
作者卻用隐隐之筆寫出來,令人不覺也。
何則?夫月娘倘知瓶兒、西門偷期之事,而今又收其寄 物,是幫西門一夥做賊也。
夫既一夥做賊,乃後子虛既死,瓶兒欲來,月娘忽以許多正言不許其來,然則西門利其色,月娘則乘機利其财矣。
月娘之罪,又何可逭?倘不知兩人偷期之事,則花家婦人私房,欲寄于西門氏家,此何故也?乃月娘主謀,動手騙入房中。
子虛尚未死,瓶兒安必其來?主意不賴其寄物,後日必還,則月娘與瓶兒,何親何故,何恩何德,乃為之擔一把幹系,收藏其私房哉?使有心俊俟瓶兒之來,則其心愈不可問矣。
況後文阻娶瓶兒,乃雲?與他丈夫相與”,然則月娘此時之意,蓋明安一白騙之心,後直不欲瓶兒再題一字,再見瓶兒一面,故瓶兒進門,月娘含憤,以及竹山受氣之時,西門與月娘雖有間意,而并未一言,乃寫月娘直至不與西門交言,是月娘固自有心事,恐寄物見主也。
利其财,且即不肯買其房,總之欲得此一宗白财,再不許題原主一字。
月娘之惡,寫得令人發指。
固知後敬濟、吳典恩之報,真絲毫不爽,乃其應得者耳。
下半寫瓶兒欲嫁之情。
夫金蓮之來,乃有玉樓一間,瓶兒之來,作者乃不肯令其一間兩間即來,與寫金蓮之筆相犯也。
夫不肯一間兩間即來,乃用何者作許多間隔之筆哉?故先用瓶兒來作一間,更即以來作未來之間筆,其用意之妙為何如。
下回又以月娘等之去作一間,又用桂姐處作一間,文情至此,蕩漾已盡。
下回可以收轉瓶兒至家矣,看他偏寫敬濟入來,橫插一筍,且生出陳洪一事,便使瓶兒一人,自第一回内熱突突寫來,一路花團錦簇,忽然冰消瓦解,風馳電卷,杳然而去,嫁一竹山。
令看者不複知西門、瓶兒尚有一面之緣。
乃後忽插張勝,即一筆收轉,瓶兒已在西門慶家。
其用筆之妙,起伏頓挫之法,吾滿口生花,亦不得道其萬一也。
春回笑臉花含媚,黛蹙娥眉柳帶愁。
粉暈桃腮思伉俪,寒生蘭室盼綢缪。
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讓文君詠白頭。
話說一日吳月娘心中不快,吳大妗子來看,月娘留他住兩日。
正陪在房中坐的,忽見小厮玳安抱進氈包來,說:“爹來家了。
”吳大妗子便往李嬌兒房裡去了。
西門慶進來,脫了衣服坐下。
小玉拿茶來也不吃。
月娘見他面色改常,便問:“你今日會茶,
】俺們四五個,往院裡鄭愛香兒家吃酒。
正吃着,忽見幾個做公的進來,不由分說,把花二哥拿的去了。
把衆人吓了一驚。
我便走到李桂姐躲了半日,不放心,使人打聽。
原來是花二哥内臣家房族中告家财,在東京開封府遞了狀子,批下來,着落本縣拿人。
俺們才放心,
”月娘聞言,便道:“這是正該的,你整日跟着這夥人,不着個家,隻在外邊胡撞;今日隻當丢出事來,才是個了手。
你如今還不心死。
到明日不吃人掙鋒厮打,群到那日是個爛羊頭,你肯斷絕了這條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