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才家閣樓上往遠處看,解放碑近在咫尺,阿才的家和學校、解放碑之間,構成一個三角地帶。
臨近國慶節,梅山路一帶成了治安衛生重點檢查區域。
每天,街道居委會的幹部都要逐街逐巷檢查,平時不大露臉的派出所民警,也頻頻出現在檢查隊伍中,這似乎也讓人感覺到一種特殊的節前氣氛:既莊重其事又緊張有備。
這些日子裡,無論居委會還是派出所,都出現了不少新面孔,這讓阿才覺得很新鮮。
每當這些新面孔出現在阿才家周圍時,阿才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眼神中都帶有一種特别的關注。
梅山路一帶悄悄傳開謠言,說是這一帶又開始鬧鬼了,左右鄰居們交頭接耳的時候,要是遇見阿才經過或走近,總會中斷話題,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打量着阿才。
敏感的阿才隐約覺得他們的話題似乎與他家有關,但是誰也不肯告訴他,即便是鄰家小孩兒及文竹姐,似乎都對他諱莫如深。
阿才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他實在不明白,周圍的人為什麼會那樣對待他。
原先,文竹姐偶爾也會上他家玩,現在,阿才的玩友們幾乎絕迹于他家,這種被孤立的感覺像催化劑一樣,迫使阿才在思考中成熟,阿才隐約感覺到,左右鄰居以及他們的小孩兒對他的态度,很可能跟自己家中近來發生的一些怪事有關,但他們又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呢?阿才想起書上看到的一些詞語,比如:隔牆有耳,沒有不透風的牆。
從前,阿才對這些詞不甚理解,現在,他似乎領略到其間的含義,但是,這些鄰居又何必要疏遠他呢?這是讓阿才最費解的事情,直到這天中午,發生一件事情之後,阿才略微深入地明白一些緣由。
中午放學回家的路上,阿才邊走邊低頭踢一個破鐵罐,他興緻勃勃地一路玩耍這種遊戲,臨近家門口時,不經意之間,他踢出去的破鐵罐踢到前面一群同樣回家吃飯的同學當中,大家回頭一見是阿才踢來的鐵罐,個個都像見到瘟疫似的躲開,這首先就讓阿才感到一種冷漠的氣氛,阿才心中特别來氣,繼續踢鐵罐的時候出腳特别重,這一腳,可真是到位,那鐵罐一下子撞到楊二娃後腳跟上,楊二娃回頭一看,發現是阿才腳下踢出的東西擊中了他,他便跳将起來,驚叫道:“哇,我黴死了!”周圍的人不懷好意地竊竊私笑,個個都躲到一邊。
若是遇上别的同學這麼說,阿才也許不太會計較,因為,畢竟是他把鐵罐踢到人家身上的,可是,楊二娃如此嘲弄他,阿才就受不了了,他極其生氣地奮起直追,不料腳下一磕,竟絆倒在地,四周的同學見狀,個個哈哈大笑,阿才屈辱極了,掙紮起來的時候,楊二娃已經逃之夭夭。
阿才一下子意識到,也就是這短短的幾天之内,同學們對他的态度有了奇怪的變化。
他孤獨地在站在街道中央,感覺到自己好像被往日的群體給抛棄了,總之,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阿才——”有人高聲呼喚,阿才回頭一看,發現是淩阿姨在他家門口喊他,剛才的那一幕,都被淩阿姨看到了。
阿才拍拍自己的衣服,突然覺得也許自己不該跟楊二娃計較,啊呸!真的不該跟那個傻兒計較。
他突然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那些人都不配如此對待他,因為,他的确跟他們不一樣,他是個小大人了,不再是一個整天隻懂嬉鬧玩耍的小小孩兒。
他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淨是跟大人們打交道,頓時覺得,自己要比普通同齡人高出一大截,他不再是一個少不谙事的孩子,昨天夜裡的遭遇讓阿才産生一種成熟感,他覺得,自己已經跻身于成人隊伍中了。
喻老師特别熱心升旗隊活動。
這些日子,她俨然成為升旗隊的核心人物。
有喻老師相伴,阿才覺得升旗訓練變得更有意思,漂亮的臉蛋,總會給人愉悅感。
喻老師好像耳朵特别靈敏,學生家中的事,她幾乎沒有不知道的,可能是同學私下裡愛跟她說悄悄話,也可能她有特殊本領,阿才母親生病的事,很快就讓喻老師知道了。
阿才被楊二娃羞辱後,懷着一肚子的委屈,剛跨進家門,喻老師就緊跟着來了。
跟她随行的,還有音樂老師裴芬。
正在客廳的淩阿姨看見來了兩位老師,像個熱情的女主人代為招呼,但是喻老師似乎對淩阿姨又出現在阿才家中感到某種不适,她的臉上掠過一道吃驚的神色。
阿才很敏感,他覺察到喻老師的表情變化。
阿才再注意觀察一下淩阿姨,發現淩阿姨對喻老師她們的到來也流露出某種驚訝。
按說,班主任關心學生實屬正常,可是細心的淩雨琦覺得喻老師對阿才的關心似乎超乎尋常,她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