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死也甘心。
省的奴在這裡度日如年。
」西門慶道:「你的話,我知道了。
」李瓶兒道:「再不的,房子蓋完,我燒了靈,搬在五姐那邊樓上住兩日。
等你蓋了新房子,搬移不遲。
你好歹到家和五姐說,我還等你的話。
這三月初十日,是他百日,我好念經燒靈。
」西門慶應諾,與婦人歇了一夜,到次日,一五一十,對潘金蓮說了。
金蓮道:「可知好哩!奴巴不的騰兩間房與他住,隻怕别人,你還問聲大姐姐去。
我落得河水不洗船,看大姐姐怎麼說。
」這西門慶一直走到月娘房裡來,月娘正梳頭。
西門慶把李瓶兒要嫁一節,從頭至尾聽說一遍。
月娘道:「你不好取他的休。
他頭一件,孝服不滿;第二件,你當初和他男子漢相交;第三件,你又和他老婆有連手,買了他房子,收着他寄放的許多東西。
常言:『機兒不快,梭兒快。
』我聞得人說,他家房族中花大,是個刁徒潑皮的人。
倘或一時有些聲口,倒沒的惹虱子頭上撓。
奴說的是好話,趙錢孫李,你依不依随你。
」幾句說的西門慶閉口無言。
走出前廳來,自己坐在椅子上沉吟。
又不好回李瓶兒話,又不好不去的。
尋思了半日,還進入金蓮房裡來,金蓮問道:「你到大姐姐房裡,大姐姐怎麼說?」西門慶把月娘的話,告訴了一遍。
金蓮道:「大姐不肯,論他也說的是。
你又買了他房子,又取他老婆,當初又與他漢子相交了一世,方纔好。
我又是一說,既做朋友,沒絲也有寸交,官兒也看喬了。
」西門慶道:「這個也罷了。
倒隻怕花大那厮,沒圈子跳,知道,挾制他孝服不滿,在中間鬼混,怎生計較?我如今又不好回他的。
」金蓮道:「呸!有甚難處事?我問你,今日回他去,明日回他去?」西門慶道:「他教我今日回他聲去。
」金蓮道:「你今日到那裡,恁對他說。
你說:『我到家對五姐說來,他的樓上堆着許多藥料,你這家火去,到那裡沒處堆放。
亦發再寬待些時,你這邊房子七八也待蓋了,撺掇匠人,早些裝修油漆停當。
你這邊孝服也将滿,那時取你過去,都不齊備些?強似搬在五姐樓上,葷不葷,素不素,擠在一處甚麼樣子?』管情他也罷了。
」西門慶聽言大喜,那裡等的時分,走到李瓶兒家。
婦人便問:「你到家所言之事如何?」西門慶道:「五姐說來,一發等收拾油漆你新房子,你搬去不遲。
如今他那邊樓上,堆的破零三亂。
你這些東西過去,那裡堆放?隻有一件打攪,隻怕你家大伯子,說你孝服不滿,如之奈何?」婦人道:「他不敢管我的事。
休說各衣另飯,當官寫立分單,已倒斷開了的勾當。
隻我先嫁由爹娘,後嫁由自己。
自古嫂兒不通問,大伯管不的我暗地裡事。
我如今見過不的日子,他顧不的我。
他若但放出個屁來,我教那賊花子坐着死,不敢睡着死。
大官人你放心,他不敢惹我。
」因問:「你這房子,也得幾時方收拾完備?」西門慶道:「我如今分付匠人,先替你蓋出這三間樓來,及到油漆了,也到五月頭上。
」婦人道:「我的哥哥,你上緊些。
奴情願等着到那時候也罷。
」說畢,丫鬟擺上酒,兩個歡娛飲酒過夜,西門慶自此,沒三五日不來,俱不必細說。
光陰迅速,西門慶家中已蓋了兩月房屋。
三間玩花樓,裝修将完;隻少卷棚還未安磉。
一日,五月蕤賓佳節,家家門插艾葉,處處戶挂靈符。
李瓶兒治了一席酒,請過西門慶來。
一者解粽,二者商議過門之日。
擇五月十五日,先請僧人念經燒靈,然後西門慶這邊擇取婦人過門。
西門慶因問李瓶兒道:「你燒靈那日,花大、花三、花四請他不請?」婦人道:「我每人把個帖子,随他來不來。
」當下計議已定。
單等五月十五日,婦人請了報恩寺十二衆僧人,在家念經除靈。
西門慶那日封了三錢銀子人情,與應伯爵做生日。
早辰拿了五兩銀子與玳安,教他買辦雞鴨置酒。
晚夕李瓶兒除服,都教平安、畫童兩個跟馬,約午後時分,往應伯爵家來。
那日在席前者,謝希大、祝日念、孫天化、吳典恩、雲離守、常時節,連新上會贲地傳,十個朋友一個不少。
又叫了兩個小優兒彈唱。
遞畢酒,上坐之時,西門慶叫過兩優兒,認的頭一個是吳銀兒兄弟,名喚吳惠。
那一個不認的,跪下說道:「小的是鄭愛香兒的哥,叫鄭奉。
」西門慶坐首席,每人賞二錢銀子。
吃到日西時分,隻見玳安拿馬來接。
正上席來,向西門慶耳邊悄悄說道:「娘請爹早些去罷。
」西門慶與了他個眼色,就往下走!被應伯爵叫住問道:「賊狗骨頭兒!你過來實說。
若不實說,我把你小耳朵擰過一邊來。
你應爹一年有幾個生日?恁日頭半天裡,就拿馬來接了你爹,往那裡去?端的誰使了你來?或者是你家中那娘使了你來?或是裡邊十八子那裡?你若不說過,一百年也不對你爹說替你這小狗秃兒娶老婆。
」那玳安隻是說道:「委的沒人使小的。
小的恐怕夜緊,爹要起身,早拿馬來伺侯。
」那應伯爵奈何了他一回,見不說,便道:「你不說,我明日打聽出來,和你這小油嘴兒算帳。
」于是